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幽幽光芒。
油灯左右,有二人对坐。
“罗大郎君被穆霆抓走了,他会不会……”坐在左边的人道。
“有甚可担心的,他只不过是接触了一点微末而已,便是将他打死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坐在右边的人道。
“那穆霆,似是有几分本事……我有些担心……”
“一介武夫,有甚可担心的。他之所以能抓住罗大郎君,还不是因为穆雷派了两个幕僚在他身边。”右边的人似是对穆霆很是不屑,“他此前在燕州,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头?穆雷那莽夫,最喜沽名钓誉,若是他儿子如此出众,早就早早的吹捧起来了。不过到底是因为封了这世子,怕被御史弹劾,不得不掺和到这狄族细作案来,要做出些政绩。”
他说起穆雷穆霆来,满眼全是不屑与忿恨。
左边的人默了默:“您说得有道理。对了,明日……是她的忌日了呢。”
“是啊。一转眼都十七年了呢。明日……还是老样子,给她添五百贯的灯油钱,再请戒空大师给她做一场法事。”
“是。夜深了,您可歇下了?”
秦想想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抓起床边的茶壶。
秦想想冷着脸,声音也冷冷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娘子,能有什么法子?再者,若是我出的主意对穆世子不利呢?”她是很小心眼的,还睚眦必报。
“唔,好。”
“竟有此等事?”秦想想也有些诧异。
雨不大,但却调皮地打着窗桎,发出轻微的声音。正趴在凭几上睡觉的秦想想忽然醒了。
是被她的话气跑了?
今晚原是添香值夜,秦想想连连拒绝了。她的伤势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能自己起夜,能自己喝水,用不着再麻烦她们。
但他不该是去找陈泽商量吗,来找她作甚?
屋中留着一盏灯,昏昏黄黄的。
其实穆霆的注意力全在秦想想的脸色上,丝毫没发觉方才小娘子有些春光乍泄了。
秦想想皱眉:“穆世子聪慧过人,身边还有经验丰富的幕僚,何必来我此处听一些不着调了主意?”
“你疯了!”秦想想脑袋扭得太快,差点就扭到筋。
穆霆默了默:“秦大娘子见识广泛,光是凭着罗大郎君身上的气味,就能判定罗大郎君藏在何处。秦大娘子若是对我不利,就不会告知我,罗大郎君的藏身之地。”
灯光昏黄,秦想想看不清穆霆的神情。但听他微叹,却是觉得他懊恼至极。
秦想想又扭过头去,懒得理会他。他对付那什么陆指挥使和马司直的时候,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嘛。
“穆世子可不要胡说。我只告诉了廖评事,可没有告知穆世子。”
趴在凭几上久了,手臂都麻了。秦想想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麻木的右手,正想着待会许是要换个姿势趴着,忽地看见支摘窗微微晃动。
这如何是好?脚店里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若是来个贼人……
一转眼都十七年了呢。当初得知她的死讯时,他恨不得随她而去。可浑浑噩噩,竟是也过了十七年了……
三更时分,晴了好些日子的京师城忽地凉风一吹,潇潇洒洒的下起雨来。
“秦大娘子。”
秦想想瞪着穆霆,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