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记忆?”
“好像有人,曾经在杜林的心脏外面,看过我们。”
“谁?那是谁?是‘她’吗?”
“不知道……”
他的咄咄逼人已经消失了,意识到两人同为一体的孩子,也崩溃地坐在地上。
他望着他。
他也望着他。
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容,同样的身躯,彼此相望的时候,好像从一面清晰的镜子里看着自己。
他意识到了。
他也意识到了。
像他们这样的有毒植物,是永远不会有人喜爱的。
假如连他们自己都不爱自己,那生命又存在什么意义?
他们是没有办法获得诞生的喜悦的。
但是——
起码还可以,用彼此的体温互相温暖,在空荡的房间里,一人相拥。
“不去了……”那个孩子呜咽着说:“我谁都不想替代了。”
“谁让我们天生就长着毒刺,即使忍着疼痛,把毒刺剪掉,流血不停的伤口也会提醒我们,我们并非天生完美,而用残缺的模样挤入人群之中,稍稍被碰到就疼痛不已,无法诉说之苦,比死去还要难受。”
“我们……”那个孩子扯住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他沉默着,良久良久,他开口了:“可我不想回去。”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有生命的地方。”
“可是,我没办法陪着你了。”
“没关系,并非所有的诞生都是被祝福的,可从今往后,我会爱你。”
“你会爱我?”
“嗯。”
“那,请你爱我。”
请你爱我这株长着毒刺的劣质品,我并非有意使你受伤,我会好好收起我令人恐惧的那一部分,我不需要多好的土地,一个小风车就可以给我送来愉快的风,一点点泉水就能让我茁壮生长,我会努力舒展身姿,让你看看与完美的玫瑰一模一样的玫瑰,其实也同等漂亮。
他在寒冷的高峰上吸取稀薄的氧气,寒意侵蚀,唯有胸膛里跳跃的心脏能给他一点温度。
他攀上这座高峰的时候并没想着可以活着回去,可现在,倾听风雪的呼声,第一次感受与整个世界融合的亲密无间,不再为无法替代而困扰,怀里的苦痛,冰冷的手。
此即,诞生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