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山矮,丛林密布,藤蔓错结,树冠遮天蔽日,棘草扎人脚跟,淤泥侵道,瘴气拦路,得一“怪”字。
西面山多,群壑起伏,才过一峰,又得两峰,动辄失路,目光尽处,绵延不绝,得一“深”字。
东面山异,常有异象,晴天起青气,雨天有虹光,有时还会有山市,得一“奇”字。
四面诸峰,深险怪奇,独有西南一条小路,可以通向沙江。
其中南面深山,就是一处天然的猎场,林中飞禽走兽数不胜数,鹿鹤沟几乎所有猎户,几乎都在南面山中打猎。
徐文山的目标,就是南面猎场。
山间蚊虫猖獗,败草扎踝,枯藤遍垂,野兔乱蹿,怪鸟泣血。兔子虽然还不错,但徐文山看不上这点肉,手中箭支也不多,不想浪费在它们身上。
在林中走了一会儿,徐文山发现一个大家伙。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麋鹿,通体黝黑,头上鹿角像山一样高高支起,正在远处低头吃草,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
徐文山赶紧蹲下。这个距离他还没有信心,就算射中,弓箭造成的伤害也不足以击杀,他蹲伏着向前移动,慢慢接近那头麋鹿。
一无所知的麋鹿还没发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但好似感受到杀气一般,忽然直起身,警觉地四处张望,鼻头抽动,好像嗅到了什么气味。
如果再靠近,可能会被发觉,尽管不是最好的距离,但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徐文山抽出箭支,搭在弦上,眼睛盯着麋鹿。
正要弯弓射箭时,从另一个角落飞出一支箭,朝麋鹿的头部激射去,就在这一瞬间,麋鹿低了低头,那支箭撞到鹿角上,落在了地上。
麋鹿被惊动了,撒腿就跑,很快就没影了。假如刚才那一箭中了,倒还可以追,但现在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了。徐文山无奈地站起来,看到不远处,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
那人也看到了徐文山,显得有些吃惊:
“这不是徐家的少爷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此人徐文山也认识,是鹿鹤沟里有名的猎户,名叫李四六。在李四六旁边,也站起来一个和徐文山年纪相仿的少年,是李四六的儿子李大壮。
据说这李四六每次入山,都会带一堆猎物回,人们都说他是鹿鹤第一猎手,不过这李四六倒挺谦虚,人前从不自矜功伐,有时还会送一些猎物下水给暂时困难的人家。
李四六带着大壮朝徐文山走来,又问了一遍:“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不等徐文山回答,又拍了一记大壮的后脑,道:“快见过少爷。”
大壮憨憨地朝徐文山鞠了一躬,徐文山摆了摆手,举了举手中的弓箭,说:“跟你瞅上同一个猎物了。”
李四六皱了皱眉,他并不相信徐文山真是来打猎的,在他看来,作为一个地主家的公子,怎知穷人家的艰辛?歪歪地挎着一副弓出来狩猎,旁边还带个漂亮小僮仆,想必也是想过把瘾,他这种公子哥,哪像自己家这种要把脑袋别在裤子上讨饭吃的人家?
他根本就不懂狩猎的辛苦。李四六做出了判断,并暗暗藏在心里。
李四六擅长狩猎、靠狩猎吃饭,因此也对狩猎有着超出一般人的崇敬。对于徐文山这种“亵渎”狩猎的做法相当瞧不起,于是话语里就带了一丝不耐,跟徐文山说:“这里很不安全,我看你啊,这身子板,还是快点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