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浴在水中。
发梢随波飘摇,眼尾低垂,抵着盛欲在池壁角落,凝视她的眼神幽深静谧,清冷又动人,眸底仿若化不开的墨。
又是这个眼神。从刚才在岸上开始,他就这般注视着她,眼里有徐徐点亮的光,和一些猜不透的情绪。
水光为他施加丝缕破碎感,像是,远古域界的少年神灵。
灵魂已然千疮百孔的脆弱,此刻却一袭白衣,守护着她。
等等?
脆弱?守护???
江峭那般傲慢又轻狂的脾性,她竟然会用这样的美好字眼来形容他?!
盛欲简直被自己搞笑了。
但她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眼下最最紧要的是,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所幸岸上人在这时脚步离去。
小腿交摆拨动水流,盛欲拍了拍江峭,疲惫地靠过去,直接双手搂上他的脖颈,示意他带自己上去。
她大大咧咧的贴近动作,反惹得江峭身形稍僵。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犹豫,手掌箍住她的细腰轻易将她托举上岸,旋即松开她,手撑池沿,长腿一个攀踏离水翻上来。
虽然会游泳,但盛欲并不擅长潜水憋气,加上前后两次入水与男人来回纠缠,让她近乎耗光气力,坐在岸边不断大口喘气,随手抹开贴脸的湿发。
倏尔,身侧恍然倾落阴影。
纯白干净的浴巾跟着闯入视野中。
盛欲视线上滑,看清陷进浴巾边角的修长指尖,再往上挪移,是男人筋肌分明的腕骨。
江峭没有走近,站在几步之外的距离,抖开浴巾递给她。对比盛欲的狼狈,他有节律地调整呼吸,低眼半睨着她,气度孤高又清贵。
盛欲略显迟疑地接过浴巾,仰起头看他。
直到江峭也扯过一条整齐叠放在旁侧的浴巾,扬开披在身上。回身时,发现孤坐在池岸的女孩一动未动,浴巾仍然拿在手中,偏头盯着自己发愣。
她身上那件吊带毫无隐私性可言。
两根细带勒挂在瘦削肩骨,布料被水洇湿,变得通透,束进高腰超短热裤,隐约贴合出女性纤细柔韧的腰线,盈弱似无骨不堪一折。
过低水温冻得她浑身瑟颤。她双臂抱膝,脊背弓蜷起漂亮的曲弧,藏起生机翩动的蝴蝶骨。
江峭稀微偏移视线,半晌,他迈步走近盛欲,继而半蹲下来,眼神与她平视,缓声向她:
“我是不是应该说,谢谢。”
他还记得,
那晚盛欲拉住他,语气蛮硬地要求他道谢。
“谁、谁等你感谢了!”盛欲突然惊醒般,无意识抬高声音辩驳,把话题转移给他,
“倒是你老这么看我干嘛?”
他歪了歪头,说出困惑:
“我在想你为什么没来由地…说讨厌我,又偏要救我。”
“救你跟其它乱七八糟的都没关系好吗?”盛欲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她一时思维混乱,满肚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