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南泉!
这里群山绵延,两山间有花溪河流过,气候宜人,鸟语花香。国民政府迁来重庆之后,就将此地划为迁建区,随即国民党部分军政机关也相继迁来。其中就有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中央政治大学、中央电台等几十个单位。而随着大量政府部门的迁入,众多的国民党官员,社会名人也纷纷在这里营建别墅。其中著名的,就有蒋介石、林森、孔祥熙、何应钦、陈立夫、陈果夫等……秦卫马马虎虎也来过几回,算得上是个“常客”。不过在他看来,这帮家伙在南泉修建别墅,绝不是因为什么气候和环境,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南泉远离市区,可以更好地躲避敌机轰炸,另外,听说这儿还有温泉……
刘志中的家也在南泉,不过一个小旅长在这达官显贵集聚的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只有一个略显陈旧的两层小楼,好在独门独院儿,周围的邻居也都是些军官之类,不显孤独。
秦卫的车到达刘宅的时候正是下午,沈醉不情不愿地敲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刘志中正在吃饭。而得知秦卫的来历之后,刘志中虽然没有立即翻脸赶人,却显然没有邀请客人一起吃饭的想法,甚至连座儿也没让一个,只是拉着同桌上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眼神有些生冷的同伴自顾自地啃着大米,把秦卫两人干晾在了那儿。
……
“那家伙就是胡琏。”
站在刘家客厅,没人理会,沈醉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尽责地帮着秦卫认人。
“哦。”秦卫看了看那个只瞄了一眼自己只顾埋头吃饭的家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接着又问:“怎么只有他们两个?”
“刘夫人回娘家了。”沈醉简短地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明白。”秦卫也不再问。家里来了客人,女主人却不帮着招待,反而回娘家了……摆明是跟户主闹矛盾了嘛。而沈醉既然没有特别说明,那就表示这夫妻俩的矛盾是因为儿子的身亡闹起来的。想想也是,就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了,看着也挺不错,年轻有为,突然就没了……虽然没有孩子,秦卫也能理解对方的感受。
……
“我好像没请你们坐下。”
主人不理自己,秦卫也不觉得尴尬。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拉着沈醉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结果,刚一坐下,正吃着饭的刘志中就抬起了头来。
“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说什么?”
没请人坐下。人家自己坐下,主人表示不满。可人家却好像没听到。反而说不在乎主人的做法……刘志中一辈子就没遇到过这种人,饭碗一撂就站了起来。
“刘将军,不要着急,先吃饭,吃完咱们再谈。”秦卫好像依旧没感觉到对方的怒火,居然还伸手示意刘志中继续吃饭。
“我饱了!”刘志中气极。这种情况。他哪还有心情吃什么饭?
“那我们就聊聊吧。”秦卫笑笑,又一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请坐!”
“这儿好像是刘宅吧?”胡琏也忍不住了。打记事起,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在人家家里,还请人家坐下?要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他早就把人轰走了。要是敢赖着不走,他就敢开枪。这都什么人呀……
“刘宅!没错。”秦卫看了他一眼,点了两下头,却依旧转过头去刘志中道:“刘将军,坐!”
“我家不欢迎你,滚!”
刘志中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指门口,大声吼道。
“那你的冤屈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秦卫微微摇头,“刘将军,我知道你对我没好感,可身为一名部队主官,战场上的猛将,你应该能在这种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我是你的敌人吗?或者说,你应该怪我吗?”
“你要是老子的对头,老子现在他m的就毙了你!”刘志中吼道。
“好大威风。”秦卫冷笑,“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么,为什么受了委屈还干坐在这儿?不去找那个让你受了委屈的人出气?给我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摆脸色,你丢不丢人?”
“你……”
“完了。”一旁沈醉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秦卫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刘志中要是还能憋着,就不配当一个军人。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胡琏,这家伙的胆子据说在整个中央军里都是能排得上号儿的。
“怎么了?没话说了?”秦卫不晓得身边保镖的想法,但他却看得出刘志中已经被自己给拿住了……一个军人,据说还是一个猛将,儿子死了,不能找仇人报仇,还要因为儿子的死去替别人背黑锅,他想想都替对方感到可怜,何况当事人自己?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露出怜悯的表情。来之前他就想清楚了,他越是表现出自己的怜悯,或者同情,恐怕反而会更招来刘志中的恨意……间接害死刘郁的南造云子可是因为他才能一直保命到现在的。
“秦先生是来刘宅耍威风的?”胡琏拉着一脸沮丧的刘志中坐回到饭桌前,自己却倒背着双手缓缓走到了秦卫的面前:“还真没看出来,秦先生这样的一介书生,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你真以为有人护着,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了?”
“刘将军看我不爽,是因为刘郁的死因跟我有关联。可他不能找我报仇。因为他也清楚在那一次的事件中我是什么身份。我也是受害者……”秦卫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说道。
“可你护着南造云子。”胡琏森然道。
“南造云子掳了刘郁,可她并不是杀害刘郁的直接凶手。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想把她一起除掉的日本情报机关。”秦卫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身为当事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其实。在被困的那几天,我一直都在试图劝降南造云子和她的手下,而且也已经有了相当的成效。否则,中统和军统的人也不可能一直等在周围而连续多天都没有行动,他们也希望我能说降对方。”
“可刘郁还是死了。”
“是死了。死在日军的轰炸之下。但在被掳的那几天里,我保证,刘郁没有受到过一点儿虐待……事实上,只要再有两天时间,他应该是可以活着走出那个院子的。”
“砰——”
刘志中狠狠一拳砸在了身边的饭桌上,才刚四十岁出头的人却老泪横流。
“你们当时在院子里的事我并不想知道,只是不知道秦先生今天又来干什么?”胡琏也不再在原来的事情上纠缠。刘郁已经死了。再纠缠也没有用,说得越多,只会越让自己的老部下伤心。何况秦卫的话也确实有很大的可信度。如果南造云子死硬一片,军统和中统的人不可能死活不动弹。说到底,怪只能怪刘郁自己倒霉。怎么就被南造云子给勾引了呢?小屁孩儿,整天看童话看多了。向往什么王子和灰姑娘。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刘将军,到底是不是他派人毁了我的养猪场,又打伤了我的人。”秦卫道。
“是我,”刘志中一抹眼泪,又换上了一副强悍的神色:“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