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祁丹朱将茶盏放到一旁,动作麻利地将他额头上的帕子拿下来,放到旁边的铜盆里,然后往他身后掖了一个枕头,扶他坐了起来。
祁丹朱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等君行之反应过来,祁丹朱已经拿着瓷勺将汤药喂到了他的嘴边。
祁丹朱看他愣住,将汤勺往前递了递,笑盈盈道:“这是太医开的汤药,喝下去能好得快一些。”
君行之舌尖莫名有些酸涩,他低下头,将药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祁丹朱喂他喝完药,将药碗放下,拿着绢帕给他擦了擦嘴。
药味有些苦,君行之轻轻蹙了蹙眉。
祁丹朱笑眯眯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桂花糖,“你以后也要习惯被我疼。”
君行之细细感受着嘴里蔓延开的甜味,却依旧觉得舌尖发苦,他将祁丹朱的手攥在手心,垂眸看着她白嫩的手指。
他跟她十指相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丹朱十指不沾阳春水,照顾起人来却如此细致周到。”
他心中升起点点疑惑,或者说这种疑惑已经存在很久了。
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如果真如传言那般骄纵跋扈,照顾起人来又怎么会如此细致入微?
他早就发现,祁丹朱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别人的心思,就像刚才,他才刚蹙起眉,她便知道他是觉得苦了。
祁丹朱若真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是一位无法无天的小公主,那么她只管肆意妄为即可,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更不会去察言观色。
只有从小谨小慎微的人,才会习惯性地去观察别人的面色,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久而久之,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这样她才能第一时间感知别人的情绪变化。
锦帝这次面对和亲之事的态度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位真正疼爱女儿的父亲,在面对女儿即将被送去远嫁和亲的时候,真的能够做到像锦帝那样坦然而理智吗?
他不敢深思,如果祁丹朱并非传言中那般受尽宠爱,那么她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心里又酸又疼,心口是说不出的难受。
祁丹朱听到他的话,轻轻愣了一下,低头笑了笑说:“我只照顾你和明长。”
她微微蜷缩手指,想将手收回来。
君行之喉咙滚动,将祁丹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小心翼翼,不胜温柔。
他突然道:“丹朱,等我见到陛下,我就跟陛下求娶你可好?”
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他想守在她身旁,陪她苦,陪她笑。
他握紧祁丹朱的手,声音有些急切地道:“我知道我现在既无功名,也无家财……”
祁丹朱伸手挡住他的嘴,眼眸笑了笑,靠进他怀里低笑道:“有你就够了。”
君行之抱紧她,忽然觉得什么也不用说。
他们有彼此就够了,无论想要什么,他们以后都可以手牵着手,一起去努力。
他抬起祁丹朱的手,虔诚地亲吻了一下。
从此以后,他再不会放开祁丹朱的手。
锦帝一病就病了很多天,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大家闲来无事,在草场上自由狩猎,没有锦帝拘束,反而更加逍遥自在,大祁的朝臣们忍不住私下又跟塞外使臣们比了几场,玩得不亦乐乎。
使臣们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就算不能娶到祁丹朱,也还对其他公主虎视眈眈,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打算。
祁潭湘和祁芙薇吓得大门紧闭,轻易不敢出来,祁丹朱和君行之反而成了这草场上最悠闲自在的人。
君行之病好了之后,他们白日一起骑马射猎,夜里偷偷到山里看星星、赏月,偶尔君行之还没忘记自己作为先生的职责,逼迫祁丹朱背几首诗。
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转眼就到了快回京的日子,在回京前几天,锦帝身子终于好了起来。
按照往常的惯例,大家离开行宫草场前,必定要再次举行宴席,将大家最近猎到的猎物都拿出来比试一番,再挑选一些好吃的野味,拿出来以篝火烤食,味道鲜美,别有韵味。
这日宴席开始之前,锦帝先把祁丹朱叫了过去。
锦帝这么多天都不曾见过人,祁丹朱是第一个见到他的。
锦帝消瘦不少,脸上看起来依旧带着些病容,身上穿的龙袍显得有些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