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议会不欢而散,李德临走时林陈叶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寡人知道李爱卿忠君爱国,当初太后意欲废黜寡人多亏李爱卿仗义执言,血溅当堂,谢太后才有所收敛。只是如今,寡人成年,自然想为母亲做点什么。这也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李爱卿应当明白寡人爱母之心。”
“陛下。”
李德叹了一口气,陛下执意要封张老大人为国公,这其中苦衷他又何尝不知。
“臣是由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武德十年便在朝为官,至今已有二十余载。这些年来大兖在先帝,谢太后和陛下的手上国力愈发强盛,若是先帝保护,如此一来,不出二十年,便可驱兵南楚,收复失地,一尝夙愿。陛下,这难道不是您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
是,当然是。不仅是他的,也是大兖各位先祖的愿望。为人君者,在外,国力强盛,在内,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谢太后总有万般不是,可只有一点是万万做不得假的。这些年来,大兖在她手上,不仅没有因为先帝猝然崩逝而国力衰弱,反而蒸蒸日上,成功阻止了南楚意图北上。换句话来说,是她成功帮陛下守住了江山啊。”
“寡人知道。”
他知道,所以在谢太后意图废黜立康乐王之前他从未试图反抗过谢太后,固然是因为她从小照顾他,是他的母亲,也是因为知道谢太后为他为大兖所做的一切。
他是最终的得益者。
“陛下既然知道,就不要为了一时的长短,非要与太后争个高下。顺着些太后吧。陛下您正当壮年,可谢太后也不是垂垂老矣。你们两个如今对上,对您没有好处。在等等,等到最后这一切不都是陛下您说了算吗。”
“可寡人的母亲,外祖,他们又算什么?寡人如今贵为天子,可却连外祖都不能随意相见。外祖母离世时寡人还小不能出宫凭吊,如今寡人已经成年,却还是如往昔一般受制于人。外祖已经很久没上朝了,如今怕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李德道:“陛下想念张公,张公难道就不想念陛下吗?您的舅父盛年而亡,先皇后是张公失去独子之后才得的明珠,养得如珠如宝。您是他独女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可他这些年从没有提出过要见陛下,甚至就连下朝之后也不顾陛下挽留执意离开,这不就怕谢太后知道你们太过亲近,怕她为难于你。”
“如果陛下这次执意要封张老大人为国公,不仅不会慰藉文贞皇后在天之灵,反而会辜负张老大人的一片苦心。”
“陛下,三思啊!”
李德的苦心劝谏,林陈叶听了进去。
“寡人知道了,李爱卿放心吧。”
李德得了林陈叶的回话,放心了不少。
“陛下,您是大兖的君主,身系大兖千千万万黎民的希望,切不可为情所扰。”
林陈叶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教他识字时念的一句诗,“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那时母亲本来好好的,却突然落下泪来。
他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你外祖父母。
那时他不懂,明明外祖父母不久前才刚刚进了宫,和母亲共聚天伦,怎么还会想呢。
可直到母亲去世他才明白,和至亲至爱分离,双方都在思念彼此而饱受苦楚,这种苦楚,哪怕一丝一毫,都足够催人心肝。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他又念起了母亲教他念的那首诗。
“快快!都快着点,喝了药赶紧出去洒扫,药粉每个地方都要撒到,不可有一缺失的地方,否则便无法驱散疫病。”
于文在院子里指使着平芳局的宫人里里外外把平芳局收拾了一遍,又依照齐太医的嘱咐,把特制的药粉沿墙角撒下,防止蛇虫鼠蚁。
院子里时刻有宫人在烧热水,煎药,一整个烟雾缭绕。
谢新绿走到院子里,被浓重的烟雾呛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