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康泡了杯牛奶放在男孩面前的茶几上,坐下轻声道:“喝了吧,呆坐着不是办法。”
男孩的模样让她忧心。收留这孩子肯定会惹来麻烦。现在??方在找他,家人在找他,恐怕也??动记者们了。会替他扣上什么帽子?一个忤逆不孝、弑父的败家子?
何文扬眨了眨眼,终于哽咽出声:“他该死!他毁了我妈一生!”
他的父亲就是演艺界声名狠籍又大名鼎鼎的制片兼导演何仲平,风流花心,尤爱沾那种初出社会一心想成名的清纯少女。妻子不堪他的风流成性,终于在半年前抑郁而终,一家具规模的电影公司就这么轻易地出妻子名下落到他手中,更助长他花心的本钱。大量培植青春玉女,几乎每个都难逃兵禄山之爪。 色胆包天的何仲平曾经也觊觎杨希康美色良久。前些日子,一部电影就内定她为女主角,可是他不敢用强,因为杨氏集团并不好惹。她的美艳与聪慧自爱一直大受好评;但,在他看来,杨希康那种女人绝对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物。从影以来拍过三部片,每一部片都传出她与工作人员拍拖,二年前还传出她与人同居过;她若不是用身体得来那么多拍片机会,那有今天的成就?藉着这次约合作,认为机不可失,杨希康的一切都可以令人疯狂。上一次当众对她轻薄,换来她火热一巴掌,却得来何文扬的崇拜与友谊。
“为什么做这种荒唐事?小扬,他不值得你这么做,再怎么说,他总是你父亲。”除了这么说,希康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她知道何文扬正处于叛逆的年纪,很冲动,但他并不会做出伤人的事。为什么这次却捅出这种事?─是伤害罪呢!
“我……回家时……见到他……他不是人,他正在沙发上强暴一个小明星,十五岁的小女孩……那女孩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何文扬的眼神逐渐转为涣散怪异,全身开始抖动。
希康一楞。“小扬!”
何文扬跳了起来,飞快冲入浴室。
天哪!他在吸毒吗?那眼神、那些征兆,希康的心大为不安。就是吸毒使得他失去理性,无法控制自己而拿刀杀何仲平吗?她怎么一直没发现他有毒疵呢?她站起来,正要走向浴室,门铃却乍然响起,猛转身要去开门,不经意地一挥手,恰巧迎上桌上文扬行凶用的凶刀,刃利的刀锋划伤了手心,长长的一条血口横过手掌噢!一抹不祥的预感涌上她心头。走到门口,来不及开门,门就被粗鲁地撞开了。首先冲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崭新制服,拿着新手枪的年轻刑警,约二十出头,留小平头,娃娃脸,以很标准的站马步姿态拿枪正对着她瞄准。
“小姐,你犯罪了,我们要逮捕你。虽然你是杨希康,但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没有特权。你可以不说话,但你所说的话都会成为法庭证供。”
这人是不是警匪片看太多了?希康哭笑不得。倏见一个矫健的人影从身侧闪过,直往浴室而去,她要阻上已来不及。一会,那高大男人拖出已注射迷幻药被一拳打昏的何文扬。在希康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时,留小平头的刑警已将她铐上手铐铐,只听到高大男子发出冷硬,毫不带人味的声音对她道:“教唆行凶、诱拐逃家、窝藏罪犯、引诱吸毒。这下有你好受了,杨小姐。”
她看到一张冷酷的脸带着不屑的神情,她深深吸口气。即使所有事情来得那么突然,一切显得那么纷乱无章,她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着一件白纱睡衣;虽不暴露,但仍很引人遐思。
“我必须换一套衣服。”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趁机逃掉?”沈拓宇冷笑。这里是八楼没有错,但她房间的阳台可以让她攀逃得很顺利。小把戏他岂会看不透?─他不相信这女人,她太美,太艳,太危险。美丽的女人都要好好地防范。
这男人眼中深刻的讥嘲与轻蔑惹火了希康。他凭什么用看妓女的眼神看她!这种自以为是的王八都活该得到教训!“放开!”希康怒叫。“啪”的一声,几乎是同时,小李被吓得放手,希康流血的右手迅速甩了沈拓宇一巴掌,力道大得足以响起回音。“这是保证。”她昂头挑??,眯着一双猫般的媚眼看他,不怕他回手,然后希康转身回房,用力甩上门。室内一片窒人的沈默。
照理说,沈拓宇躲得过这一巴掌——但,该死的,他竟然没有躲开。挨女人耳光,还是生平第一次。那一瞬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那女人迷惑了!没有看过愤怒的表情竟会那么绝美。杨希康的确有诱人犯罪的本钱。
“沈……警官……你……流血了……”小李结结巴巴地指着他左脸颊。
拿手帕抹脸,见到血迹。那女人的手好像受伤了。
一会,杨希康换上一身轻便裤装出来,中性化的打扮依然媚丽难掩。
“走呀!”她说着,迳自转身向门口,波浪般的长发拂过身后沈拓宇的脸上,一股淡淡幽香让他的心震动了下。连长发也是这般强悍!杨希康,他记住了。瞥见地上一把带血的水果刀,他不动声色地拿胶袋包起来,置入怀中,跟着走出去。小李一身的蛮力,扛起凶手脸不红、气不喘,自是不用他帮忙了。
“你从那里得到毒品?与谁接头?”沈拓宇第二十次发问。何文扬目前仍昏睡中,暂时收押禁见,等他醒来够他累的了。审问室内,两张椅子,一张桌子,一盏孤灯,只有杨希康与沈拓宇。她不施脂粉的脸蛋上,在经过大半夜的反覆问审已然出现了疲惫、苍白。原本怒气难平的希康,情绪由高亢沈入谷底的低潮。狂叫怒吼,眼泪攻势都不是地做得出来的事,那么她总有权利表现出自己被无故折磨后的疲倦吧!
“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有本事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少来烦我!你一口咬定我罪该万死,那就罪该万死吧。你已经用高超的审问技巧审得我不能见人了,还要怎样才甘心?”希康原本声音就低沈性感,现在更是低哑了好几度,慵懒的性感全在磁性的嗓音中不经意流露。
“不能见人?”他扬起眉。
“我不化妆向来无法见人,你正巧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她头枕在桌上,泻下一头波浪黑亮的卷发。
在她精致动人的脸上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不能见人的瑕疵。
这那是审问?沈拓宇自嘲地笑了笑,根本像聊天!他甚至没用各种迂回的方法套她话,没有恐吓,也没有用测谎器、电椅、电棒来折磨她。事实上,这次“审问”是他从事警官工作十二年来最冗长,也最没绩效的一次。
打从傍晚带杨希康到警署,立刻发现所有男人的眼光全盯在她身上没错,她穿得很端庄,甚至有些保守,可是美丽的曲线在合身的衣服榇脱下表露得一览无遗——那时他心中烧起一把无名火,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将所有男人的眼睛挖掉;一个是拿一件大衣裹住杨希康,关到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这实在不合理,她是明星,多有名他不知道,可是至少人人看了都认得出来,招来瞩目也是正常。
甚至还有好几个刑事组争先恐后、自告奋勇要审问她,因为这种小案件不须劳驾沈拓宇亲自下马;但是他用冷酷的眼光一一赶走了那些活像思舂小狗的毛头小子,自己拉她到二楼去盘问。一直到现在,仍审问不出所以然,以他的专业直觉早判定了她是清白无辜的。一个做贼心虚的人,即使掩饰得天衣无缝,也会在长期盯视下,偶尔会闪过一抹不安的眼光,但是她没有,杏眼始终闲着怒气与清朗然而他仍不想放她走,即使现在是夜两点,她看起来累得惨兮兮。 希康感觉到一阵子的沈默气氛,抬眼正视眼前这个仪表出众的警官不出三十岁的年纪,很冷漠绝情的线条恰似众人口中所说的“酷”。他不该当警官的,他应该去当杀手!嘿!把一个正派人物想成大反派角色,窦在好玩。满地,她轻轻地笑了。
千娇百媚的笑容撩起沈拓宇心头莫名的波动。 “笑什么?”
“我累了,拒绝你再次不人道的问审。”真的累了,举双手投降,、后抑不住睡神召唤,不久即沈沈睡去,对面前这个大男人丝毫没有防范。
这代表什么?对他放心?还是她常在男人面前睡觉?或是床边……?他甩开这股不愉快的念头,深深凝视她。她的风流韵事,小李如数家珍都对他说过了。身为杨氏财团的三小姐,因为私生活不检点而被取消继承权:十七岁步入模特儿界,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正式涉足影艺圈,每拍一部片都传出与男主角或制片有暧昧关系,甚至还与中学生同居这不是演艺人员典型的生活写照吗?他何来由觉得生气?见她有些瑟缩,沈拓宇当下脱下大衣,轻披她肩上。
美女他见过不少,各国的美人如名门淑女、黑道大姐头、贵妇人、女杀手,有温柔,有阴狠,有聪慧——几乎应有尽有。杨希康应该归类冷艳性感型,可是气质中却又存有一股纯真与“清新;可以是很火爆,却也可以是很慵懒。对她的评语打一开始就是”危险“,因为她变幻莫测,令他捉摸不清可是她实在是美,这种美有蛊惑他的魅力——天哪!莫非他被闷疯了才会对女人开始注意了起来?以前怎么都没感觉?他甩了甩头,却甩不掉刚才已深印在脑海中那张美丽的笑靥。
敲门声打破了室内一片静寂,使他猛然清醒,拉开里留在她睡颜上的眸光。打开门,是值班的刑警,对他行礼后道:“史威先生来保释杨小姐。”
一个挺拔俊美的儒雅男子对他微微一笑道:“你好。”
“请进,她睡着了。”他降低声音,引史威进来。不明白史威是什么人物,只知道是杨希康执意要找来的人。沈拓宇眼中含着估量:他是谁? “到底怎么回事?”史威走到希康身边,瞄了她身上那件男用大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