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快去打听。”执着马鞭的公子低声吩咐手下,自己则一甩马鞭,追着皎月一行人而去。
打听皎月身份的公子,姓陈名俊,正是陈思儿的胞弟。陈思儿父亲本是京郊一小吏,唯有一儿一女。
多年前,女儿陈思儿进了太子府做侍妾,陈父还不敢翘尾巴,这侍妾,地位可不比得宠的侍女高多少。但是谁知他女儿这么有造化,等到太子登基,女儿在沉寂多年后,竟荣登德妃之位,陈家也一跃成为京中有头有脸的外戚。
这陈俊因是家中独子,本就宠溺异常,等到姐姐封为德妃,围拢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每日吹捧着他,他就更加飘了。
去岁,陈俊在青楼与人争夺一妓子,竟失手将人砸死,陈父连夜让他回老家避一避,自己则想办法买通门路,将那受害人一家赶出京城,直到近来风头渐过,才允许他回京。
谁知就是这么巧合,第一次回京,陈俊便在城门口瞧见了皎月。陈俊的老家,深乡僻壤,哪有什么像样的妓馆青楼,这过了一年多枯燥的生活,陈俊早就憋的够呛,计划着回京后就要把京城最有名的那几个青楼花魁都包下来,好好松快松快。
可一见到皎月,什么花魁什么青楼,都被陈俊丢在了脑后。跟刚才看到的这小娘子一比,以往见过的那些女人,全都成了烂泥一摊。
陈俊想着父亲此前寄来的信,要他往后安下心来,家中正想给他说一门亲事。陈俊本来是极其不愿娶亲的,谁愿意找个婆娘管着自己呢?但是若是这小娘子的话……嘿嘿嘿,那他倒是盼着日日做新郎官的。
看这小娘子的架势,应当也是京中大户人家,若是没定亲……就是定了亲又如何,让皇帝姐夫给他赐婚,谁敢抗旨?
再说另一头,皎月一行人,包括最警惕的柳隽,都不曾想到,不过是城门口擦肩而过的一眼,姐姐就招惹了这么一个麻烦。
皎月一行人骑马至南郊,刘嬷嬷早已让人在此等候。南郊此处别业,乃肖瑾私宅之一,并非皇家宅院,而是昔年太后的嫁妆,老卫国公为女儿所置办的。在这别业周围,另有几处也归卫国公府,都是当年一同建的。肖瑾想要征用,也是便宜得很,所以他才放心让她来此处散心。
此时,肖瑾便躲在其中一处宅院内,透过墙上早已开凿的孔往外瞧着。
骑在马上的皎月精神极佳,虽是一身男装却别有滋味,让肖瑾心里更是痒痒。
姐弟俩勒住马缰,皎月一指数里外的一排高树,对柳隽道:“比一比,谁先跑到那!”
柳隽少年气性,高声应道:“好!姐姐,我可不会让着你!”
“谁要你让了!”皎月神采飞扬地笑着,一扬手里的鞭子,瞬间便驰骋向前。姐弟俩你追我赶,煞是热闹。
肖瑾看在眼里,见姐弟俩骑远,便让侍卫也牵出了自己的御马。肖瑾今日的计划,便是想以真容再次与皎月“偶遇”。他想着,蓦然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许无法接受,那就一点一点来,慢慢露出些破绽给她,先让她发现自己的真容,再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温水煮青蛙似的方法,总该缓和许多吧?
肖瑾心里有了计划,便立即投入行动,有刘嬷嬷的配合,肖瑾的计划至此还十分顺利。他骑上马,装作是来南郊游玩的路人,朝着皎月姐弟而去。
越骑越近,肖瑾的心口也越来越紧绷。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笑容,肖瑾心中又酸又涩,原来不在自己面前时,她也可以笑得这般恣意张扬。
“你输了。”皎月率先骑到了目的地,不由弯着眉,得意地看着柳隽,柳隽便故作叹气:“姐姐,你过去,原来都是装淑女啊?”
“以前也算不上装,只是惜命,不敢这般。”皎月笑容微敛。柳隽闻言,面色也淡了下来。所谓经历生死,不就是柳家所遭受的这些劫难吗?死都差点死过几回了,跑一跑马,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跟受尽苦难的小女子,心态自然是不一样的。
姐弟二人相视沉默,皎月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正逐渐接近姐弟二人的肖瑾。
肖瑾心头一跳,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不会的,肖瑾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怎么可能认出自己呢?她也许只是觉得自己眼熟吧。
肖瑾咳嗽一声,掩下心中心虚,正想着上前打招呼,不想意外便在这时发生。
“快让开!快让开!”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朝皎月撞去,皎月及时勒马,想要避让,谁知座下母马受惊,竟一下狂奔起来。
“姐姐!”柳隽惊叫,连忙追了上去,但是他年小体轻,胯下的马又比不上此时皎月胯下发狂的马,眼看着姐姐的身影越来越远,柳隽简直肝胆俱裂。
“隽儿!”皎月惊叫,柳隽还未应声,陈俊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娘子叫我?好,我来救你!”陈俊快马加鞭朝着皎月追了过去。他自诩风流,骑的马也是宫里御赐的好马,反倒后来居上,逐渐追上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