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陆文龙等人知晓完颜宗干的酒量,如此分明是装醉,既然装醉必有缘由。
完颜亮假意扶住父亲,说道:“父王平日里箪食壶浆,今日蒙太子亲自设宴为我等接风,一时高兴,吃醉了酒,望太子殿下见谅。”
完颜雍的反应也算机敏,立刻站起身道:“父王一路劳苦,身体乏累,当真不能再饮。”
果然是只老狐狸……!李仁孝和斡道冲对视一眼,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完颜宗干是装的,但又不好点破。
陆文龙借机说道:“天色已晚,王叔不胜酒力,我等先行告辞。”
此刻,李仁孝看向陆文龙,心想:他就是陆文龙!妹妹让我小心他,问其原因,妹妹却又不肯多说。今日观之,这陆文龙言语有度,行为得体。刚刚完颜宗干引荐时,叫他完颜乌赫龙,是金国昌平王完颜兀术的养子。妹妹说就是他救下了完颜宗干,看来此人确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李仁孝道:“既如此,烦劳文龙将军送太师回诸国馆。”
听见李仁孝直呼自己的汉名,陆文龙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进城的时候,百花公主李香童的表情已经说明她认出了自己。而那晚在紫霞宫,陆文龙报的便是自己的汉名,想必她已然将那夜的经过告诉哥哥李仁孝了。
此时的陆文龙心中也有疑问,难道行刺之事的幕后主使便是西夏太子李仁孝?难道李仁孝并不希望促成金夏结盟?应该不会。从言谈举止和方才在酒桌上的反应看,李仁孝虽嘴上不说,但可以判断他是希望金夏结盟的,只是他想象中的结盟是平等的国家之间的结盟,而不是先前的从属关系。
如此看来,莫非李香童和哥哥不是同一阵营的人?如果李香童站在李仁孝一边,她一定不会去刺杀金国太师,那样做对李仁孝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对整个西夏都很是不利。一旦行刺成功,李仁孝一直想维护的金夏和平必然土崩瓦解,两国极有可能再起刀兵,而任得敬则可以趁此机会继续手握兵权,打着抗金的旗号拥兵自重。
完颜宗干紫霞宫遇刺一事,司马朗一定早已告知太子,但李仁孝自见面便未提此事,而方才就在李仁孝明知故问时,完颜宗干又故装醉酒。一屋子人吃酒谈心,满口的官话词令,实则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目的大同小异,就应开诚布公,以诚相待,何必兜兜转转,一点也不干脆。
陆文龙心想与其在此客套扭捏,倒不如找个地方和完颜寿、曹宁怀畅一番饮得痛快。
比起这种满是算计的博弈心机,陆文龙更喜欢战场之上的酣畅淋漓。陆文龙心里虽是这么想,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太子殿下果然神通广大,对在下这个随行护卫都知之甚详。”
“将军过谦了。”李仁孝道:“堂堂大金国昌平王殿下,手中双枪,纵横北国,谁人不知?仁孝与将军神交已久啊!”
陆文龙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过奖了。承蒙殿下错爱,文龙有句话不知当讲否?”
李仁孝一愣,随即说道:“将军但说无妨。”
陆文龙说道:“素闻太子殿下雄心壮志,高瞻远瞩,心系社稷苍生。我等这次出使西夏之目的,想必太子殿下了如指掌。既如此,则更应以诚相待,赤裸相对,以共谋金夏两国之大计,未知殿下之意?”
陆文龙直截了当,却也直击要害。
“这……”李仁孝面露尴尬,迟疑片刻,说道:“将军所言极是!”他对陆文龙的言辞还是很认同的。
“在下酒后失言,望殿下海涵,恕我等失陪,告辞。”说完,陆文龙扶起装醉的完颜宗干,和完颜亮等人起身离开了太子府。
完颜宗干的老谋深算,李仁孝早有准备,而陆文龙话语不多,却更耐人深省。李仁孝也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陆文龙……”李仁孝一边默念着陆文龙的名字,一边不住的点头:小妹,看来你是对的,这个陆文龙当真不是等闲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