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
“谢谢。”江逸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热不冷正好入口。她很会拿捏时间和尺度,如她拿捏男人的本事。
“没点咖啡,川菜配上咖啡太怪异了,是不是?”滕玲说道,顾自捂着嘴轻笑出声。引得周围几桌上的男人纷纷朝这里看来,目光中尽是对江逸的羡慕嫉妒,能对着这么个美人吃饭,白开水都是甜的。此刻,放在十年前的江逸身上定是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感,还会上前搂住她做出亲热的动作,让她笑得更大声。向世人肆无忌惮展示他们的年轻,他们的幸福。
江逸漫不经心地放下杯子,“我现在很少喝咖啡,辣的东西也不大碰。大概是老了,喜欢清淡。找刺激是年轻人干的事。”
一丝不快闪过滕玲的眼睛,但仅仅是一刹那,她依旧笑着,“你哪里老,我感觉你和过去一样,一点儿没变。”
“心境变了。”江逸轻声说道。
再没见到她之前,江逸曾经在心里设想过各种可能,痛骂她一顿,还是动粗揍她一顿?或是用语言好好羞辱一番?毕竟,以她对他造成的伤害,他绝对有权这么做。
而他,应该痛恨她,有足够的理由痛恨。
然而,真的见到了,江逸发现心里空得犹如死寂的海面,只有呼呼吹过的风,却涌不起丝毫的怒火,好像她就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时间真的是良药,治愈了他内心的疾病。
记得那是在合同谈判会议上,江逸以为那只是一个长得像滕玲的人,没想到介绍的时候,真的从主持人口中听到了滕玲这两个字,她居然成了项目的负责人。她回来了,时隔十年,她回到了这里。为什么要回来呢?十年前,她在电话里不是说得很清楚,她不会再回来了,让他不要等。他没有等,结婚了,有了儿子,一切都很好。瞧,世界就是这样,少了谁地球照转,没了谁日子照旧,没什么了不起。
滕玲笑不出来了,她明白江逸的意思。他在告诉自己,不要想着过去,不会有破镜重圆。可滕玲骨子里偏巧是个喜欢挑战的人,过去的江逸她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不相信现在就不行。他比过去更具吸引力,三十来岁,事业上一个大飞跃,把周围人都抛到身后,浑身透着自信。她要再次征服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不说这些了。”滕玲切断这条线,将江逸引入她紧紧抓住的另一条线,“我们谈谈报告的事。”
与滕玲谈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滕玲的嘴上功夫,江逸不得不佩服,绕了一大圈她又将问题引到起点,想要尽快解决是没什么希望了。滕玲更是不急,这样才能达到她的目的,项目拖得越久越好。
结束了午餐,江逸和滕玲开车各奔东西。想到这里离瞿紫芳的店非常近,江逸把车拐进了商业街。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店里没几个顾客。年轻帅气的男店员一见他立刻走了上来,“欢迎光临,先生,几位?”
江逸仰着下巴将每个角落扫了一遍,瞿紫芳背对着门的方向在摆弄着什么。“我找她。”丢下店员,他朝瞿紫芳走去。
“在忙什么?”他问道。
专心致志插花的瞿紫芳被突然冒出的问话吓了一跳,拿着花一个转身。她一袭白色丝质小尖领衬衣,领口开到胸线上一寸的位置,一朵长径玫瑰正好在她的唇下。
“你吓了我一跳。”瞿紫芳捂着胸口,瞪着他。一只素手修剪得干干净净,不带任何外加的色彩,只是本身健康的肤色。
“吓到你了,对不起。”江逸微笑着道歉。
“有事?”瞿紫芳轻轻皱眉,问道。最近见面的次数是不是多了点儿,这不该是一对离异夫妻的状态。
“路过,来看看。”江逸答道。
“哦。”瞿紫芳点点头,对他的路过没有兴趣。她转回身去继续方才被丢下的工作,剪掉玫瑰过长的茎杆和多余的叶子,将花□水晶花瓶中。稍微站远一点端详了一会儿,又走上前整理了一下,再退后几步看了看,才满意地面对江逸。“吃过了吗?”
“吃过了。”江逸笑着回答,“你都是自己插花?”他问道。公司的绿化都交由专业人士打理,而瞿紫芳看来都是亲力亲为。
“对。”瞿紫芳点头承认,“除了装修,店里的摆设布艺都是我自己打理。”
“喔。”江逸想起家里的靠垫、窗帘、桌布都是出自瞿紫芳之手,她还真是能干,只是不知她从哪儿学的。“你真是多才多艺。”不经意,他脱口而出。
“那还要感谢你。”瞿紫芳自嘲地笑了一下,看到江逸的脸上露出疑惑,“以前闲在家里没事做,我报了很多班。”瞿紫芳扳着手指头数,“烹饪班,烘焙班,茶艺班,缝纫班,书法班。当初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没想到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江逸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儿子稍微大了一些后,两人从父母家搬出来单独住,瞿紫芳每天把儿子送进幼儿园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江逸根本不知道。反正,每天下班到家,瞿紫芳都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吃饭。她把后院打理的很好,无需他操半点儿心。每月他只要把钱汇到卡上就好,瞿紫芳怎么用,用到哪儿,他也没兴趣知道。这就是他们和谐的按部就班的婚姻生活。
瞿紫芳看着江逸僵硬的表情,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决定离开的时候,就下了不抱怨的决心,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转念过来,瞿紫芳摆摆手,对江逸说道,“坐一下好吗?我有事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