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吗?”
时夏小声问。
牧冰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哧一声笑出声,笑了半天也没停下来。
“怎、怎么了!”
时夏瞪着眼睛,“你笑什么!”
“我是说,”牧冰笑着又指了一下嘴角,“你嘴角有菜叶,让你擦擦。”
然后牧冰就看到时夏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看起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那你不说清楚一点!我哪知道……”
“好了。”
牧冰边笑边抽了张纸巾替时夏把嘴角擦干净,“赶快吃。”
就在这时,时夏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只好放弃对牧冰的怒目而视,转而接起电话。
然后那边就响起了胡云婷尖利的声音。
“这都几点了,你人呢?我把会场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你,结果一问门口保安说你还没来,你在哪闲晃呢?”
“我……”时夏卡壳了一下,“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顺路稍微吃一点,马上就好。”
“吃早饭?”
胡云婷拔高声音,“今天是你爸的葬礼,你居然还有心思在外面吃早饭!你知道这边都忙成什么样了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爸要是泉下有知……”
胡云婷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开始絮絮叨叨地控诉起来。
“我马上就过去,再给我两分钟。”
时夏挂断电话,匆匆舀了碗里几个馄饨塞进嘴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吧,快点。”
牧冰皱起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时夏一脸疲惫,在牧冰开口前就打断他,“今天日子特殊,她情绪不稳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说了,熬过这一上午就没事了。”
牧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吧。”
-
追悼会现场的人比时夏想象的还要多,有几个他还有隐约的印象,更多的则是完全的陌生人。
胡云婷坐在大堂里最靠近遗照的位置,坐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很多亲戚都在安慰她。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家里人不要我,把我嫁出去就没再管过。后来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了,儿子又不要我,现在倒好,连我男人都撒手人寰了,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时夏站在不远处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胡云婷对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
比如把他关进小黑屋里不给吃饭,比如剥夺他所有的休息和娱乐时间,比如拒绝理解他的任何爱好、性格、取向,认为他所有的人生都应该按照她的规划按部就班地前进。
比如在时高阳把他赶出家门的时候一语不发,只知道坐在地上哭泣,然后沉默地顺从。
可是在胡云婷紧赶着擦拭座椅、把沙琪玛剥开放在他面前的时候,时夏又觉得胡云婷还是爱他的。
只不过她的爱太沉、太贵重,没有人能承受得了。
在刚离开家的时候,他一度很恨自己的母亲。后来,这种感情在时间的磨砺下逐渐淡漠、消失,变得不再重要。
而现在,看到遗照前的胡云婷痛哭流涕的样子,时夏又觉得她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