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跟在身边,欲言又止,“侯爷受过太多苦了,从前陛下对侯爷多有误会,于态度上也算不上友善,如今您乍然待他一腔柔情,恐怕侯爷也需要时间适应。”
“他会觉着寡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吗?”
赵琨摩挲着指腹,总觉得韩桃对他好像还有几分生疏,“他向来患得患失,恐怕此刻还在犹疑。”
“多些体贴心思,总能叫侯爷意识到的。”
老宦官出着主意,“不如陛下晚间在侯爷殿中睡下吧,温存一番说些体己话,或可叫侯爷陪着批折子,借此闲聊几句。”
赵琨低笑一声,手指了指老宦官。“寡人从前竟没发现,你还有这能耐。”
过了会儿韩桃派空青出来看看情况,赵琨见状快步走了进去,夕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风过还有几分凉爽意。韩桃自是不知赵琨那么多想法的,只觉得能叫赵琨对他如同当年一般,他就已经是知足。
而饭桌上摆满了美食珍馐,桌旁,阿善蹲在凳子上优雅地舔舐鱼肉。虽说是一起用晚膳,韩桃也觉着自己吃不了那么多,哪知赵琨刚一落座便为他夹了好几筷子。
夹完筷子的赵琨扫了旁边的老宦官一眼,谨记体贴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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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酉时末的时候,宫人撤了饭桌,韩桃坐在旁顺着猫毛,看烛火摇曳间赵琨伏案批阅奏章。看得出赵琨白日里已经非常辛劳地批阅了许多,但桌案上仍旧是堆积了不少。
于是他随手拿起一本来,翻看了几下,发现这是普通请安的折子。
韩桃刚看完抬起头,就发现赵琨正盯着自己看。
“抱歉……”他把奏折合上,放了回去,“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就像赵琨从前帮他处理御史台的折子一样,他也想帮赵琨,但韩桃忽然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亡国的皇子,怎么还有道理插手敌国的政务。他只怕赵琨又要像上次那般叫他回宫去,于是有些不安地蜷起手。
“——来,”赵琨看了他一会儿,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随手将砚台边上的笔递了过去,“你会模仿寡人字迹,也替寡人分担些政务。”
“臣的身份太过敏感……恐不合适。”
“那你便挑些请安折子,写个朕已阅,那群大臣烦人的很,连午间吃了几碗饭也要写上来请安,你全当帮寡人打发了。”
拿笔的手还停在半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韩桃看了会儿,终究还是伸出手来,接过赵琨手上那支狼毫蘸了墨。
他犹豫间,没瞧见赵琨一闪而过的笑意。
于是昏黄烛火摇曳着,老宦官进来端茶时怕韩桃看不清楚,又特意多点了几盏,勤政殿内一下明亮起来,君王臣子对坐着处理政务,一时之间安静地只剩下奏折打开合拢扔下的声音,和谐异常。
赵琨间歇抬起头来看几眼,都只看见韩桃专心致志的模样,批阅间还将折子类别分开来,方便处理,一手好字模仿得有九成像。
好久没见韩桃这般,烛火掩映着眉目如画,一副不受外界干扰的模样,赵琨越看越出神,过了会儿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上韩桃搭桌的左手。
“侯爷好是贴心。”
“嗯?”
韩桃一下被惊得身子一抖,而后才回过神抬起头来,不明白地看着赵琨。
“在夸奖你,”赵琨撑着头看他,捏了捏手中的指根把玩,只觉得这样的时候难得,“如今快亥时了,你也该歇息了。”
“下午睡过,如今并不觉得困……陛下乏了?”
“有些。”
赵琨其实还清醒得很,只是怕韩桃这身子会熬不住,“不如歇歇,明日再继续。”
韩桃为难地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只恐明日复明日。
“再等等吧。”
“那你要不来坐寡人的腿上。”
赵琨又有几分兴致勃勃,“你若坐寡人腿上,总能叫寡人清醒几分。”
“……”
韩桃一下缩回了被赵琨把玩的手。
“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