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领导问我什么事,我告诉他,我是曾经被当做封建份子被抓捕,然后才躲到山村里去的。假如今后我回到城市里,这也是我唯一的谋生手段,还希望刘领导念在今日相救之情,他日交代一下,行个方便。
中国自古就是如此,无论是哪个朝代,无论是谁在掌管国家。听我说完后,刘领导哈哈大笑说,这个没有问题,今后你如果遇到了任何麻烦,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只要我还在本地,我就一定帮你。不过外边抓人的人,都不是军人,而是一些社会分子,所以你还是要凡事低调才对。
谢过刘领导之后,我就带着大毛出了门。在警卫员的护送下,我们俩走出了军区大院。曾经的我和大毛。对于这样的地方是心怀畏惧的,如今两个神棍竟然可以大摇大摆从里面走出来,这也到挺稀奇的。
我送大毛回去他师父那里,路上我们俩聊了许多,我离开之后师父虽然有一段日子还住在城里,但差不多从一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回去住了。好几次大毛去师父家找师父。都看到大门紧锁,上边都快生锈了。于是大毛也问了我一些这两年的情况,我告诉他我一切都好,离开城市之后,日子反倒没那么拘谨了。
大毛一边听着我说的那些乡村里发生的事,一边慢慢跟着我一起走。这城里自打我离开之后,也只回来过一次。还是趁夜回来的,此刻白天再看看那些熟悉的街道,感觉竟然没那么熟悉了。沿街的住户,几乎每家都用厚厚的棉被挡住了门窗,大毛说自打城里开始开枪开炮后,有很多老百姓被流弹误伤,所以冲突比较严重的区域里。大家都这么做,这样流弹就打不进去了。我问他现在还是争斗得很凶吗?大毛告诉我,还是很凶,有时候那些分了派别的人,还会到街坊当中去做动员,上午来了这一批,下午来了另一批。大家都是效忠领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对打。
我也不知道,甚至不想知道。我只觉得,我这样一个生在抗战年间,成长在内战时期的孩子来说,反而是这段日子,成了我一生中最为黑暗的岁月。
说话间就到了大毛家,我既然回来了,就还是得去拜访一下当年的老前辈们。王承乾先生身子还算不错,不过看上去似乎比前两年瘦了一些,精神看上去也不如当年,想必是没有离开城市,又必须低调做事,所以这两年来,应该还是过得比较艰难。看见我跟着大毛一起回来了,他很是高兴,坐下聊了一会,说了些最近两年城里的情况,还有其他老前辈的情况,当我得知有好几个老前辈都带着自己的徒弟躲到了乡下,心想大概也是在那儿过着和我差不多的日子吧。
一直聊到下午接近傍晚,我才起身告辞。接着我让他们有空就来找我玩,大毛是知道我的地址的,顺便也拜托王承乾先生,如果我师父回来了,记得提醒他多来看看我。随后我就回到了军区大院,刘领导如约派车送我回了村子。
到了村口已经天黑,大年初一的晚上。村子里也安安静静的。于是我摸黑回了徐大妈家,时间还不算晚,大家都还醒着。徐大妈拉着我问长问短的,孟冬雪也连连说回来了就好,于是我简单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知道我头一夜没有睡觉,于是徐大妈赶紧给我做了点吃的。让我早早睡下了。
都说新年新气象,可我更喜欢村子里那种与世无争的安静。日子依旧一如既往的过,三月初的时候,师父回来了。我和师父已经差不多大半年没见面了,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他兴高采烈地跟我说了下这些日子自己的见闻,各种奇妙的风景和人文,还有那些远离尘嚣,不曾受到影响的大山深处,那些藏匿在乡间的高人。这一切听得我非常神往。
吃完饭的时候,孟冬雪回来了。一看师父在家里,还以为是上门拜访的客人,于是热情地打招呼。我跟孟冬雪介绍说,这位是林其山,是我的授业恩师。然后跟师父说。她叫孟冬雪,是村里去年才来的女知青,现在插队住在徐大妈家里。
师父满脸露出一种诡异的笑,然后在我和孟冬雪的脸上来回打量着。我当然清楚师父心里在想什么,倒是孟冬雪,不好意思地笑着,然后低下了头,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师父就好像盘问家底似的,开始追问打听孟冬雪一些她的情况,期间他甚至还觉得我在场碍眼,把我赶了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师父似乎是很高兴,也好像对孟冬雪特别满意。他对我说,山儿,这姑娘我看挺好,如果你们双方都愿意,而对方家庭也肯接纳你的话,师父就以父亲的身份,给你做主了。我虽然心里挺高兴的,但师父这么一说,我还是得装模作样的委婉一下,我说这还早呢,我和她虽然心里互相知道,但是谁也没把这关系给说破,算是在默认吧。接着我开始岔开话题,问师父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他说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城里去一趟,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
我问他什么事,他告诉我,自己在城里医院的一个大夫朋友有求于他,说是医院里不干净,过几天就得去处理一下。我一下子坐起身来对师父说,那就带我一起去吧,在这村子里除了干农活之外,我也没别的去处。师父却说,这件事医院方面交代了一定要低调处理,因为最近不太平,医院也常常接收那些派别分子,所以只能偷偷去做。我说那我小心一点就行了,我也不是新手了,肯定不会添乱的。师父犹豫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先睡觉。
之后的几天,我基本上没看书,就陪着师父到处走走逛逛。师父问我,你还记得我当初送你来村子的时候,说过我们门派有一项手艺,之后有机会再教你吗?我说我记得,当时问你,你也没跟我说很仔细,只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怎么你觉得现在是时候了吗?师父说,本来我觉得是时候了,但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你和孟冬雪两情相悦,将来如果真的结婚生子,那这门手艺就不适合你学了。
听到这里我越来越好奇。于是问师父,到底是什么手艺。师父说,这套手艺,也是师门代代相传的,但是如果学习的话,必然要缺一门才可以。因为这套手法是传自鲁班书,这是一本奇书,学习之人要么就像师父一样是出家人,斩断红尘,要么就克父克子,会绝后。我大吃一惊,问道,怎么这么阴毒?就是你说的“打符”之术吗?
师父点点头,然后对我说,鲁班你知道吧?我说是的,工匠之鼻祖。师父说,鲁班书分上下两册,上册就是讲工匠之术,下册讲的,全都是玄学秘术了。不过真章已经绝迹,民间流传的。大多都只是片段,而我们师门留下来的这段,也是如此。我问师父,难道说,鲁班书里的部分内容,就是我们师门的一套秘术?师父说是的,早在师门百年之前。曾经出过一个高人,机缘之下得到了一部分残卷,他惊觉这部分残卷如果学习的话,会大大地损害自身,于是选取了其中一些害处稍小的部分,加上本门的道法相融合,变成一个以鲁班法为根源。道术做改良的手艺。之后他毁掉了鲁班书的残卷,只在本门内流传改良后的这部分手艺。
师父说,本门数百年来,能够学习它的人少之又少,而通常学,也都是从最为无害的打符开始学起。然而这套秘术其实包含的内容非常多,大多以鲁班发明的工具为施法工具。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学会了打符这一套而已,即便我要传你,也只能教你这个,剩下的内容,如果你有机缘和悟性,就自己学习。
我犹豫了。不是因为对这套法术不感兴趣,而是认为后果太过严重,假如我将来成家立室,自然会以家庭为重,学习这套法术会伤害到我的家庭,那我为什么还要学他。师父看我不说话了,于是试图缓和气氛。他笑着说,这事也不着急,来日方长。说完从包里递给我一本对折的小册子,是一本手工的线装书。他对我说,这本事一共六十九页面,前十页的内容,就是入门打符的内容。打符需要用到的工具。是“尺”。
我问道,就是平时用来测量长度的那种吗?师父说不是,而是鲁班尺。除了正常的测量长度外,还能测量吉凶祸福。不过本门用来打符鲁班尺,其实只是尺头部分,正面为乾,反面为坤。乾为阳,坤为阴,乾指男,坤指女。
师父说得我糊里糊涂的,看我蒙圈了,师父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跟我的令牌差不多大小,厚度也差不多的棕色木块来。递给我。我看了看,的确做了一个尺子的形状,但是有刻度,也有一些天干地支的卦位,只是这尺子的两面,分别刻上了太极的阴极阳极。
师父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几次对折后放在手心,然后对我说,用鲁班尺敲打符咒,根据符咒的内容,对象的男女生死,选择尺子的某一面,即便你身在别处,只要掌握了对方的相关信息,一张符咒,就能定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