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丝的字条还有下文。‘你现在和亨利那么亲近,比和我还亲近,这就是我最想说的。
说点实际的吧,我打算保留讷韦尔那套房子——反正你大概也不会再来,而爱德华还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她总是对我和亨利的关系心存不满。然而对我来说,安妮惨死之后,我需要亲自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了解真相,这是势在必行的。”
八月三日,也就是上个星期四,一切的开端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一束光从窗户左上角穿过百叶窗透进来,也穿过灰暗沉闷的办公室打在我脸上,我被迫睁开了一只眼睛。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身下的是沙发而不是床,我又差点从上面掉下去。总算挣扎着起身,我朝小冰箱走去,上面有个带底座的热水壶,旁边是没洗的马克杯,茶匙还放在里面。我按下红色开关,倚在沙发上,直到水蒸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我得说,这大概是一天之中我最喜欢的时刻了,毕竟一般事情不会这么早发生,包括坏事。从冰箱里倒了些牛奶,我泡好茶回到沙发上坐下,度过大脑还处于混沌的片刻安宁。接着就该做准备了。我胡乱地把包装撕开,往新买的电动剃须刀里放了两块大号电池。我走进那个有马桶和淋浴、勉强算得上浴室的小房间,把剃须刀放在双层置物架的顶上,置物架位于马桶的左边,靠近天花板的毛玻璃小窗的下面。我找到一条还算干净的灰色法兰绒裤,从之前穿的裤子上取下唯一一根皮带换上。然而皮带扣上的扣针不知怎么地被掰错方向,竟然折断了。本正咒骂着的我突然停下,竖起耳朵,在浴室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巨响。我确实听见了。走进房间到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不对劲,我耸耸肩走出去,思索着该拿那根皮带怎么办。现在可没时间去买新的,不过我有的是钱,可以迟点再买。我从楼下接待室的抽屉里拿了一团线,剪下来一截暂时充当皮带。我还得穿件长点儿的套衫来遮住它。剪线的时候,那把钝剪子割破了我的手指,好在伤口没什么大碍。吮着指头,我骄傲地看着身上的裤子,它现在正被一根精致的白线系在我腰上。我又烧了一次水,不过这次把热水倒进保温瓶,将仅剩的两个茶包丢进去泡着。
我回到浴室打算刮胡子,可是剃须刀呢?我咒骂着,它不见了!我回到办公室到处寻找,可没找到,再次回到浴室,我把手撑在身后,试图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回忆起一些清晰的片段,我想起自己把剃须刀放在架子顶上了。我怀疑地打量着马桶,马桶座被放了下来,这可是个不好的兆头。我很少在睡觉前把它放下来。念叨着些祷词,我走过去掀开马桶盖,一个奶油色剃刀形的四方体在水下闪烁。如果不是过程太尴尬,我肯定会笑出来。剃须刀肯定是从过于光滑的置物架上掉下来了,砸在下面那层架子上,然后斜着弹进了马桶里,马桶盖也是这么合上的。这没什么不寻常,我若无其事地把剃须刀从水里拿出来,把它放在小冰柜上的茶巾上晾干。它很可能就这么毁了,结果如何稍后才知道。烦人的是,这样我就得带上一个剃须刀了。
看来我的噩运之神今天心情很愉快。
昨晚我就把大部分必需品都收进旧黑皮包里了;地图,换洗衣物,雨衣,一个装着将近九千基尼的信封,几本书,一个誊有重要电话的记事本和几支笔。此外,我又从冰箱里拿了昨天在面包房买的三明治,加上保温瓶里的茶,还有几种蛋糕和法式羊角面包。我在房间四处看了看,又把那尊小天狼青铜雕像加进行李中。自从和露丝疏远,我就一直把它放在办公室。我终于做好了准备,离开前站起来最后一次打量这个房间。
这时电话响了,我冲过去接,忘了报上公司的名字。
“喂?”
“你好,你是上周在国家图书馆的那个男人吗?”
我想了一会儿,“是的,我是。”
“我的名字是乔治娜,就是那个深色头发、穿阿富汗大衣的女孩。”
“真的吗?”我坐进椅子里。我应该立即问她是怎么搞到我的电话号码的,可我太受宠若惊了。“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其实真没什么。我只是在世界报上看到你的脸,相信你是无辜的,有些事想和你说说。”
我的心翻腾起来。“在报纸上?我吗?你确定?”
“是的!”她笑了,“看一眼今天的版面。”
“我这儿没有。它上面说什么了?”
她把整篇文章读给我听,基本上全文就是在说‘犯罪嫌疑人致电询问碾压者谋杀案的情况’,里面提到了我和讷韦尔区,还说宪兵们认为我在吻合的时间里出现在每个案发地点。“这上面甚至还有一张模糊的你的照片。”她向我描述了它,我想应该是几年前和讷韦尔市长共进商务午餐时被照下的。
“噢不!”我大声地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感觉像是他们在向我施加压力;一个警察们认为某个人是罪犯却无法证实时惯用的伎俩。
“别担心。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你知道?那你可是少数中的一个。”我语带讽刺地回答。
“我觉得也许我能帮你。”
“真的?你是怎么拿到我号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