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靠着车厢,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车轮声,有些出神。
他们在飞红园住了好几天,快离开时谢济川才问她名字,各中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出来。
无非是先前谢济川没将她放在心上,对她温柔体贴只因为她是明华章的妹妹;但现在他发现明华裳不只是一个娇娇弱弱的闺秀,稍微还有些可取之处。谢济川真正将她放入眼里了,这才值得记名字。
明华裳陷入发呆,等她回过神,发现马车发动起来,谢济川站在路边,语含笑意对他们说:“景瞻,二妹妹,路上小心。我们神都见。”
明华章能对谢济川不理不睬,明华裳却不能失礼。她掀开车帘,对着谢济川叉手行礼:“谢阿兄,回见。”
谢济川对她微微一笑,少年站在白雪苍松中,目送他们远去。
明家的马车越来越远,谢济川唇边的笑也越来越淡。他长久看着马车边那个墨紫色的背影,不期然想起那夜的话。
明华章想让太平公主出手,但堂堂公主不会在乎庶民的命,她怎么会为了几个婢女,落自己驸马的面子?
明华章要想替那三个女子伸冤,将凶手绳之以法,就必须透露庐陵王。只有太平公主得知这些事是冲着庐陵王去的,她才会彻查到底。
而一旦卷入武家和庐陵王的斗争中,明华章就再也没法独善其身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懂。谢济川沉默了许久,问:“景瞻,这些事一旦介入就没法抽身了。你当真要趟这滩浑水吗?”
明华章亦平静道:“我本就没有选择。”
山庄渐行渐远,谢济川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明华裳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上,颇有些无聊。
招财见状,了然道:“娘子,您是不是饿了?”
明华裳眼睛噌的一下睁大:“你怎么知道?”
“早就给您准备好了。”招财熟练地从车座底下拿出一盒糕点,说,“这是八珍盒,各种口味都有呢。娘子您尝尝?”
明华裳高高兴兴应了。招财揭开盒子,捧到明华裳面前,其
中有一枚做成白色圆形,中心点了一个黑点,乍一看很像眼球。
经历过山庄惊魂夜后,招财和如意看到此物心里都是一咯噔。如意立刻就要打哈哈将这块糕点扔出去,没想到明华裳却和没发现一样,最先挑出这块。
招财正要张口提醒,明华裳已经一口咬下半个“眼球”,招财噎了一下,默默合上嘴。
她们家姑娘真的好胃口……也是,再厉害的妖怪也是飞禽走兽修炼来的,吃掉就好了。
明华裳吃得香甜,其实,她并非没发现这块糕点的异常。她只是觉得不能把晦气带回家里,干脆在路上吃掉。
只是明华裳不懂,魏王、定王想制造怪谈,撞鬼有那么多种表现形式,为什么偏偏是挖眼?
挖眼,或者说眼睛,代表着什么?
明华裳想不通,只好又咬了一口眼睛状的糕点。
车外响起清脆的马蹄声,旋即,一道清冽的声音隔着车帘响起:“二娘。”
明华裳应了一声,赶紧擦掉嘴边的糕点渣,掀开车帘:“我在。二兄,怎么了?”
明华章单手勒马,跟在马车边。后方是嶙峋怪石,皑皑山雪,他一身墨紫色圆领袍,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姿,像是上苍造物时精心勾出的墨迹。他瞥了眼明华裳的嘴角,说:“二娘,山庄里发生的事情,出去后不可和人说,连父亲也不行。”
明华裳点头:“我明白。”
“还有你感受凶手心理的事。”明华章道,“我不知你为何有这种能耐,但这不是好事,杀人者皆狠辣恶毒,你沉浸感受他们的想法,绝非正途。以后,这种办法你也不许用了。”
明华裳哼唧两声,有些遗憾。但她想到再用这种办法,就意味着她身边又出现了命案。相比之下,再也用不着是好事。
明华裳微微叹气,慢吞吞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