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城中这么多人同时中毒?
谢苏心思电转:“是有人把毒下在水里。”
小神医叫了一声:“是了!这金陵城中水陆并行,水网交连,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小河,饮水煮饭,用的都是河里的水,那个人一定是最先在城南下毒,所以城南几坊之中的百姓中毒,症状就好像桃花疫一样……”
谢苏又道:“短短几日之间到处都有病患出现,投毒之地应当不止一处。”
小神医喃喃道:“既是下毒,那可不分修仙者和普通人,为何我们都没有事?”
温缇忽道:“观中取水都是从那口古井,我们喝的并不是外面的水,所以至今还未中毒。”
谢苏与她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想到,应当速速派人看守观中水井,观中每日流民进出,投毒之人若想混进来,那可是容易得很。
既已知道是有人下毒,也当即刻告知清正司和太医院。
谢苏当机立断,要去清正司找方长吉。
如今这金陵城中波谲云诡,他们在观中消息闭塞,独木难支,只有清正司可以信任。
至于观中那口古井,验过毒之后需得着人把守好。
谢苏稍一凝神,见温缇转身向丛靖雪小憩的屋子里走去,心中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丛靖雪襟怀冰雪,原本是个极温润的君子,只是稍微有些优柔寡断,但温缇却是个果决坚毅的性子,有他们二人在观中,出不了什么乱子。
至于那位知昼真人,姑且不论是否卷入了这场风波,先将他捏在手心里就是,封闭天清观,再看守好那口古井。他若是说得通最好,若是说不通,以知昼的修为,丛靖雪一只手也把他给碾死了。
如此,谢苏就可以安心暂离天清观。
许是因为知道城中将有大阴谋,又得知谢苏要离开,小神医站在原地,忽觉不寒而栗,不敢一个人留在药堂,追上几步,同温缇一起去房间里找丛靖雪了。
谢苏并不耽搁,转身就走,穿过药堂庭院时,见满地病患形销骨立,垂死煎熬,听到夜风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将承影剑扣在了掌心。
还未走出天清观大门,谢苏却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是知昼真人。
他连日来忙着布置祭坛,安抚观中弟子,谢苏已经好几日不曾见他,此刻被他拦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想,他来得如此及时,可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吗?
天清观和国师,是不是也裹挟进了这场惊天的阴谋之中?
然而知昼开口,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与桃花疫全然无关。
“国师曾嘱咐我查阅观中弟子名册,找一个叫做陆英的女子。”
几日劳累下来,知昼的身形更显得纤弱。
他面有倦色,又道:“我已经找到了。只是卷宗陈旧,不便移动,还请你随我去藏书阁一阅。”
谢苏微微蹙眉:“你这些日子就在做这个吗?”
知昼道:“这是国师吩咐下来的事情。”
见他迂腐至此,谢苏也不再说什么,心中却也没有全信。
去一趟藏书阁花不了多少时间,且若是投毒伪装瘟疫一事与天清观大有关系,知昼此刻前来便是有意阻拦,他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就是了。
可行至藏书阁前,谢苏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夜色中向他走来。
知昼疲惫地解释道:“一刻之前,蓬莱主已经返回观中,我派人去你住处送信,找不到你,这才……”
谢苏心中先是升起了无尽的戒备。
同样的亏,他已经吃了太多次。不论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变幻成明无应的样子来诓他,好像打定主意他一见明无应就要失措,就要被骗。
谢苏站在原地,并未上前,内景之中聚魂灯光芒大盛,温暖光辉之下,他终于发觉此处并不是什么幻境。
眼前的人真的是明无应。
被明无应身上熟悉的气息笼罩时,谢苏心中一个极深的角落忽然抽痛了一下,连日来的殚精竭虑、不眠不休所积压下来的深重疲倦一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