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克服,都使得功力更进一步,都能离回京的目标更进一步。
但现在,他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惧幻化成了狰狞嗜血的景象,竟是夺走了他所有的五官五感,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的恐慌。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危机四伏的树林,抑制不住的惊慌,那满满的绝望和恨意,喷薄而出。
“咳——咳——”卫景珩又是一声惊咳。
汩汩的鲜血从他喉咙里涌出,他的表情极其痛苦,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而起,在床上挣扎颤动,含着细碎压抑的□□声。
陆锦鸢见状,更是提心吊胆。
湿漉漉的大眼睛担心地滑过卫景珩苍白的神色,他紧抿的唇瓣染着鲜血,他放在身侧的双手不停地颤抖,她忍不住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碰了碰卫景珩的手背。
很凉,而且冷汗涔出!
陆锦鸢心中一惊,刚想再摸摸卫景珩反常的体温,就被脸色铁青的秦离整只猫地提了起来,痛得她夹紧尾巴,害怕地嗷呜出一声。
可刚惨叫两声,身体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牢牢地按下。
“王爷!”见眼前大胆的猫儿趁乱跳上床,用猫爪骚扰着昏迷的王爷,秦离神色一凶,提着它的小脖子就要将它狠狠地扔下床,却不料自己的手刚要一扔,王爷的手轻轻一动,竟是放在了小黄猫的身上。
秦离激动地喊出一声后,紧张地等待卫景珩战胜心魔醒来,但卫景珩依旧昏迷不醒,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他昏迷时随意地一伸手,恰巧碰到了阿然。
修长冰凉的手指带着常年练剑磨出的厚茧,轻触在陆锦鸢毛茸茸却温热的后背上。陆锦鸢的动作先是一僵,随后同样以为秦王已经醒来,立刻高兴地喵喵喵叫唤,毛茸茸的小脑袋激动地蹭着他的手掌。
可见卫景珩这么长时间的昏迷,把陆锦鸢给急坏了。
见小黄猫又不要脸地打扰王爷休息,秦离脸一黑,恶狠狠地用劲揪住了阿然的脖颈。但卫景珩的手却先他一步抬起,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从小黄猫的身上冷冷地拍开。
一次可能是随意碰到,但一而再,再而三就……
一时间整个客房都寂静了。
卫景珩的的神智昏昏乱乱,并没有完全清醒。
胸口不住地起伏,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喉咙深处隐隐压抑着痛苦的□□。即使是神智全失,却依旧有些急切地伸出手,在虚空中慌乱地摸了摸,将呆愣的小黄猫往他冰冷的胸前搂了搂。
这么一搂,凌乱的呼吸才稍稍稳了下来。
一股刺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陆锦鸢身子一僵。完全没想到卫景珩的身体竟阴冷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块!
他苍白干裂的唇微微地张开,颤动的声音很轻很弱,断断续续。
陆锦鸢忍不住凑近,想仔细听听他在昏睡中挣扎呓语了什么,但卫景珩却再度咬紧双唇,不再说话。
陆锦鸢被抱着浑身打颤,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想挣脱卫景珩的怀抱。卫景珩的眉头瞬间皱得比刚才更紧一些,一副抱着稀世珍宝的样子抱着怀里的猫儿,紧紧地搂着就是不肯撒手。
良久,他方才将脸温柔地靠在陆锦鸢的脸颊上,微颤地轻声说:“冷……别走……”
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睁大,陆锦鸢有些懵圈,显然没想到,自己竟被秦王殿下当成了暖宝宝抱着,或者说……被他当成了娘亲?
她侧头望去,卫景珩的脸庞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消瘦薄凉的身体冻得发颤,他的手一直颤抖着拥抱着她,好似在暴风雨中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彷徨脆弱,寻求着依靠和解救。
陆锦鸢的头嗡嗡一疼,儿时的回忆从脑海里炸开,竟是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在雨中颤颤发抖,害怕得一步都挪不动的男孩。
再看向卫景珩时,竟觉得他此刻的脆弱就如当年那个怕雷雨的男孩一般,瑟瑟发颤,柔弱无依。
当然,陆锦鸢从未想过将秦王带入那个男孩,且不说两人的身材千差万别,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最主要她当年遇到那个男孩时,他整个人狼狈不堪,脏脏得像个小乞儿,哪像是个高贵的皇子殿下,更别提秦王这么尊贵的主。
一想到他们都因为娘亲的死落下了雷雨的阴影,陆锦鸢忽的一阵心疼起来。她再也没有抗拒对方的怀抱,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自己毛茸茸的身子紧贴着卫景珩的前胸窝了过去。
她的面颊轻贴着他的额头,一只软乎乎的猫掌轻放在他的手背上,如母亲呵护幼儿,如当年安抚那个男孩一般,轻轻地拍着,希望能将自己身体的温暖传递给他,让他不再害怕。
于是,众暗卫就见小猫以一种安抚的姿态轻轻地用猫爪拍着主子的手背,偏生一直发颤的主子还停止了痛苦的□□,脑袋朝着小猫亲密地蹭了蹭。
卫景珩几乎把脑袋埋进了毛茸茸的胸前。仿佛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他开始睡的安稳,搂着怀里的小黄猫,依恋地拱了拱:“不怕,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的……”喃喃重复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于是,陆锦鸢破天荒地被暗卫们留在了卫景珩的床上。
摇曳的烛光温暖地洒下,照耀着床上两个紧紧相拥的影子,如此温馨的一面,让暗卫们嗤嗤称奇,忍不住觉得,主子没有白疼这只叫阿然的小黄猫。
然而真相却是——
陆锦鸢:喵!竟然埋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