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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第1页)

韩江林坚决地说了一声,不,背对着她背光了上衣,身穿一条短裤走进了里间的浴池。小姐更不愿意被喜欢的客人蔑视,她把客人的冷寞归结于卑贱的身份,难过地站在原地,韩江林抬头见到泪光闪动,心里忽然像针刺一样,发现自己原与世人无异,用冷漠伤害了一个善良的心。

韩江林把整个人溺进温水里,一股清醒的思绪像闪过一般划过脑海。传统喜欢常把职业的高低视为道德的高下,或以道德来恒量职业的高贵与卑贱。占据社会高位的人才被视为具有良好的品行,百姓大多与高尚的道德无关。革命之后反其道而行之,视做普通工作的百姓为有道行的人,身居高位和从事特殊事业的人则成为无德之人,成为改造的对象。事实上,任何职业都是一种历史的结果,个人选择职业,也是社会的必然,而非个人的道德选择,因此,任何人都不能以道德评判一项职业的高低。当然,职业对于从业人员有道德要求,这是职业应当具有的社会内涵所致。

韩江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小姐笑笑,说,你去吧台给我要一条毛巾,一条*来,棉,大号的。小姐听到客人吩咐,破涕为笑,应声啊愉快地出去。

韩江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小姐的情绪,是不是小姐善良的心灵观照出他的心灵的卑微?从职业要求来说,公务员应当成为职业道德的典范,引领社会的道德潮流。为政之道在于“正”,正确的价值方能确立政府的公信力。身为一个公务员,在迷恋于声色犬马,留连于酒楼舞厅,并与小姐嫣然为伍。

韩江林在深刻的反思中猛醒,从池中跳了起来,不待小姐拿来毛巾*,就在湿漉漉的*穿上,逃到宾馆外面。头上是一片朗朗的繁星,山间清凉空气融入肺腑,身子顿时变得空灵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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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韩江林想到已有两个星期没上岳父家,打电话询问兰晓诗能不能回家。兰晓诗说自己遇上了大麻烦事,在南原脱不开身。

在韩江林的印象中,兰晓诗几乎没有过不去的坎、垮不过的河,在他人看来无法解决的难题,兰晓诗总能找到办法应付,逢凶化吉。韩江林一向对妻子的事非常关心,急妻子之所急。兰晓诗说有大麻烦,肯定不是一般的麻烦,忙询问什么出了大事?

天然林事件刚刚平息,韩江林正在休养生息,兰晓诗不愿惊扰他,吱吱唔唔地说,生意上的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电话里说不清。

韩江林急躁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兰晓诗心虚地笑笑,不是说好各自管好份内的事?你的事大,我的事小,别为我分心。

韩江林还想再说什么,兰晓诗岔开话题,如果镇里没什么事,你就回家看看父母,明天我抽空回家一趟。兰晓诗说话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清脆干练,说话有气无力,话语的尾巴被吞进了肚子里。韩江林坐不住了,他在每周五下午例行的全镇干部学习会上露了一个面,和主持政治学习副书记打了一个招呼后,叫上司机小刘开车送他上南原。

如果不是担心兰晓诗,在私事上他一般都不会叫公车。韩江林为人一向低调,不像有些领导干部利用职务的便利,把单位的公车视为私车调用。韩江林理解这种自私的行为,在事业上没有了升职的空间,把职务带来的利益最大化是一种普遍的心态,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如果还有升职的空间,为了达到升职的目的,人们一般会约束而不是放纵自己的行为。韩江林还年轻,为了给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获得更大的升职空间,总是自觉地兼顾公共利益和群体利益,约束个人私欲的膨胀。

一路上韩江林都在拨打电话。兰晓诗关了手机,公司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兰晓诗像潜入深海的鱼一般消失了。韩江林怅然地望着匆匆而过的青山,想起养父的教导,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扪心向天祈祷,老天一定会听到祈祷而赐福于你。所受的教育让韩江林成为一个无神论者,这会儿他把手放在胸前,为了兰晓诗他愿意当一回有神论者,盼望内心的虔诚感天动地,保佑兰晓诗平安无事。爸爸,如果兰晓诗有什么灾难,你就让上天把灾难降到我身上吧,我愿意替晓诗承担老天降下的罪孽。按照白云的习惯,韩江林心中的神实为自家老祖宗。

驱车来到思远现代传媒公司,冰冷的铁将军迎接韩江林远道而来。晓诗住所亦空空荡荡,屋里像遭遇过洗劫,一片狼迹,沙发上、地上散乱地丢落着法律书籍和合同的复制文本。韩江林犹疑地拣起合同文本,合同复印件为思远公司与北原铝业的广告合同。这份为期两年、总额五百万广告合同签订以后,兰晓诗邀请韩江林与思远传媒的全体同仁道,赴三板溪电站游玩。在清水江仰阿莎湖上,兰晓诗无比兴奋地打开香槟,邀请青山同贺思远公司成为南原广告界的黑马,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机。

思远传媒按约履行合同,北原铝业的广告已在省电视台上星频道如期播出,这里其中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韩江林逐字逐句分析,合同文本严格规范,不显丝毫破绽。既然没有问题,为什么晓诗和邓媛媛为什么会把合同复印件丢在地上,且两人都从人间蒸发了呢?韩江林百思不得其解。

韩江林在房间里寻找兰晓诗遭遇困境的蛛丝马迹,小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楼报告,违章停靠,车被交警叫清障车拖走了。

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韩江林瞪着小刘,脱口大骂,妈的,马路宽天宽地,犯了哪门子法?

小刘自责道,都怪我,心急,没注意不准停车的标识。

韩江林意识到在小刘面前失态,轻轻舒出胸中郁气,心想不能让私自用车被清障车拖走的事扩大,以免造成不好影响,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红钱递给小刘,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去,把车弄出来,这事到此为止。小刘不好意思接钱,说,我有钱,得了票再到镇里报。

韩江林刷地把钱抖了一下,小刘明白了韩江林的意思,乖乖接过钱,身子边向门口移动,边问,如果不用车……韩江林手一挥,我不用车,你取了车直接回家。小刘说,有事打电话,说完关上门走了。

韩江林自责心气浮躁,遇事沉不住气,自言自语,晓诗总会回家的,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坐在沙发上看书。

心里有事,心情到底不能安静下来,想到和石瑞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便给石瑞良挂了电话。电话接通,石瑞良的热情就传了过来,江林吗,你在哪里?韩江林说自己在南原。石瑞良便说,刚开了个会,才散,晚饭我来安排,你有几个人?韩江林说司机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石瑞良说,你等我电话,安排好地点我叫车来接你。

俗话说,下乡喝过醉,进城拍拍背。以乡下人的纯朴和热情大方对比城市人情淡漠。城市人情并非完全淡漠,只是时间和价值观比乡下人强,更善于以人情换人情。像韩江林这样主政一方的乡镇官吏,级别虽然不高,职位的含金量重,石瑞良是乐于接待的,一者显得有人脉、关系广,满足虚荣心,二来可作为潜在投资,在未来的某一个时空内获得实际的回报。

落实了饭局,韩江林上街慢溜消磨时间,望着满街匆忙的人流,心气浮惑,便就近拐拐进一家书店。在官场中混迹,研究人多于研究学问,难得老老实实读完一本书。在书店里左翻翻,右看看,浏览一个大概,少年时代如饥似渴的阅读*宛然一个无痕的旧梦。书店的一角,倒是有一群孩子,或埋着阅读,或伏案抄书。看着他们,韩江林自惭不已,犹有隔世之感。手机铃响起,韩江林站在旁边,生怕惊扰学子,按下接听键,心头做贼一般心虚,边和石瑞良说话边快步逃离书店。

组织部长(102)

韩江林站在路口,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石瑞良在车里向韩江林招手。韩江林上了后座,说,路口就有警察,违章上车不怕查吗?司机嘴快,笑着抢答,碰我们石局长的坐骑?怕脑壳大喽,他们查我们违章,我们查他们违纪,一个黑虎掏心端他们老窝,看哪来硬得过哪个?

韩江林笑了,心想司机言语可爱,,幽默地道出了官官相护的实情,各单位各部门利益关联,相互制约,谁也不敢招惹谁,吃亏的只有没有背景的小老百姓了。

石瑞良侧身过来,官腔十足地问韩江林,孙书记复职了没有?

韩江林心想,这是他的地盘,自然要摆摆架子,于是谦恭地回答,最近被抽到宁波挂职去了。

石瑞良自信地抹了抹头发,这是我们向市县领导的建议,目的是给干部一个机会,让他们到外地疗伤。

韩江林说,还是石局长胸襟宽广,能够替基层干部着想。

石瑞良说,还能怎么样,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疼,都是党多年培养的干部,不能因为一时一事而毁掉政治生命。

韩江林心想这种保护并非原则无条件,而是有潜规则,必须符合他们认为的党的忠诚干部,对这种忠诚的考量是在多大程度上忠于施恩者本身。

进到帝豪酒店的豪华包间,自动麻将机在紧张地开展饭前经济半小时的工作。石瑞良带韩江林进来,麻将桌边的人沉湎于眼前的活动,不理会客人的到来。石瑞良不爱麻将,便和韩江林坐在一边喝茶。

吃饭的时候,石瑞良把韩江林介绍给龙文渊,龙文渊向韩江林伸出手,身子却端坐不动,韩江林出于礼貌,站起来稍为用劲地和他握了握。龙文渊说,韩镇长我们见过的。韩江林点头称是,心里对他的做派却非常不舒服。等石瑞良介绍同事时,他们一边摆麻将,一边应付草草地与韩江林喧寒。韩江林把这种冷漠归结为官场中人对于下级的一惯淡漠。客人只只有韩江林一个,聚会的目的更大可能是为了每周一歌(锅),只是现在打麻将不再分锅,而是每周一麻,接待他不过是一个借口罢。

桌上半数的人兴头都在麻将上,喝酒便了无兴致。龙文渊说,我们就吃个简单的工作餐,总量就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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