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贾钰就跟黛玉说,这雨村先生颇为不简单,当日能够得姑父赏识定有过人之处,他要是有什么话说,切让他说出来,认真听了再做打算也不迟的。
书房里,贾政跟贾雨村正在闲聊,却看到贾钰跟黛玉一起来了。经历了铁槛寺的事儿,贾政的糊涂病好了不少,毕竟他的糊涂病来自于没有师承胡乱读书,如今有所领悟,也算是一通百通。
刚刚又认真的跟雨村请教了四书在儒家正统的理解,方才发现,自己新的领悟才是正道,此前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女儿成了贵妃,自己算是国丈了。
既然是国丈,那自然是学问不俗,智慧非凡。如今方才明白,哪怕自己是皇帝,也不会因为地位的加持直接就拥有学问了。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贾政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治家的典范,这段时间以来贾政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治家堪称一窍不通,完全就是个老糊涂,如此一个公府都治理不明白,还谈什么做官、治理天下?这不搞笑呢?
此时贾政有了诚心,认真拜请雨村讲解《大学》。
“何谓诚意致知?孔夫子周游列国,踏遍山川河流,亲见风土人情,才有所领悟。坐在书斋里算什么诚意?
何谓格物?格物自然要遍历观察,深入洞察,从竹子的播种到竹子长大,细细观察记录,这才算是格物。坐在竹子前面盯着竹子算是诚意吗?愚昧罢了。”
雨村正在认真讲解,宝玉和黛玉进来了。
“宝玉,你也来了啊。宝玉,黛玉,快来见过雨村先生。”
“学生贾钰,见过雨村先生。”
“学生黛玉,见过老师。”
贾雨村有着高超智慧,一见这宝玉却是与先前大有不同,少了很多脂粉气,多了很多风骨,就大为惊奇起来。雨村对世间自有一番见解,他以为这贾钰本是来历颇深,因果纠缠,不能自拔,如今看去却是双目清明,神清气爽,实在奇哉怪也。
而黛玉也是大有不同,仙气萦绕,不似凡尘,天生不足之症当然不存,眼神顾盼明媚,中气十足。
而贾钰一见贾雨村的表情就想起红楼中颇为玄奇的一段描述,那是冷子兴与贾雨村在扬州偶遇的时候,这贾雨村曾说一番十分奇特的话。
“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
“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
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
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扰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
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
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摧,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
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
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
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
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