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错了,咱们每年还能吃到地道的阳澄湖大闸蟹,听说运到北方的都是冒牌货,根本不是阳澄湖产的,价格却比咱们这儿贵很多。”张子扬拿起一只蟹钳在剔牙。
路鸣叫伙计拿来水,三人用肥皂好好洗了手,这才叫伙计开始布菜。
“等一下伙计,把他在你们这儿挂的账单给我拿来。”路鸣对伙计道。
伙计没动身,看了看张子扬。
“别给他,一会儿我自己去结账。”张子扬急忙叫道。
“好了,你跟我争这个干嘛,去吧伙计,把账单拿来就是。”
伙计见张子扬没再阻止,乐颠颠地走了,能收到欠账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事,虽说以张子扬的名头并不怕他赖账,可是积欠多了,酒楼的运转资金就会出问题。
“我说不平,你这可是打我脸啊。”张子扬红着脸。
朋友之间请客可以,吃一顿花多少都正常,但让朋友代还旧账,那真的要厚着脸皮了。
“得了,你们俩还分你的我的啊。何况他刚发了一笔大财,你得好好宰他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袁明珠笑道。
“明珠妹妹说的也是啊。”张子扬笑了起来,因为已经收了路鸣一千元的银票,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为自己还欠款。
“能宰就宰,下手要狠,我倒是想宰他,可惜想不出花钱的地方。”袁明珠有些遗憾道。
张子扬心里暗笑,你可是刚刚宰了一辆庞蒂亚克啊,还嫌不够本啊?
路鸣只是笑,须臾,账单拿来,张子扬在酒楼挂账一共一百三十二元,这桌酒席加上螃蟹是十七元五角。
路鸣拿出三百元大洋的银票交给伙计,告诉他其余的钱就存在账上,等他们下次来吃时慢慢算。
“路少爷这是发大财了?”伙计看着路鸣皮夹里一叠厚厚的银票,眼睛顿时放光。
路鸣笑了笑,把皮夹塞回去,他的确是发了一笔大财,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挣不来这笔钱。
当时在上海一个熟练工人的月工资不过十块大洋左右,一年也就是一百二十元上下,已经足够一家人过上温饱的生活。
路鸣在上海日子过得比较滋润,一年所需也不过一千块大洋而已。
他现在可是一下子入手两万块大洋,相当于一个熟练工人近两百年的收入。
“你是不是近来没给采莲买礼物啊?”路鸣喝了一杯老酒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小子暗中查我?”张子扬吓了一跳。
“我哪儿有那闲工夫,你的怀表不见了,肯定送进当铺了,你连怀表都当了,哪里有钱给采莲买礼物啊。”路鸣指指张子扬的胸前道。
袁明珠一看,果然张子扬原来胸前总挂着的怀表链子没了。
“你这侦探脑子用在别的地方好不好,别用在我身上。”张子扬有些急了,若不是当着袁明珠的面,他也不会这样,可是当着明珠的面被打脸,他有些吃不住劲了。
张子扬升为探长后,一年的薪水是三百大洋,按说也不少了,他一个单身汉,自己还有房子,三百大洋应该过得舒舒服服、宽宽敞敞了。
可是喜欢讲排场,喜欢赌博,尤其是还有一个长三公寓的相好,这三百大洋就捉襟见肘了。一时周转不开,当金表、当金戒指就成了他的应急手段,更不用说在几个酒楼还有赊账了。
不过他除了拿探长的薪水,也经常替帮会做些事,帮会也会付他报酬,这些钱是他当探长的几倍都不止,若非如此,他那点薪水根本维持不了他的生活。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人家采莲一心扑在你身上,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不穿你的,你别只顾自己潇洒,三天两头也得给人家买些礼物,做人要讲良心。”路鸣笑道。
“嗯,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怎么不三天两头给我买些礼物啊,我也什么都不花你的啊?”袁明珠马上道。
“对,明珠妹妹说得太有道理了,你也真应该为明珠妹妹多买些礼物。”张子扬鼓掌道。
张子扬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一热,明白路鸣是好意,真心为他着想,怕他冷了采莲的心。他想想,的确如此,采莲虽然从来不跟他提要求,但不代表她没有想法和愿望。
女人心海底针,当她对你好时,全世界的好都在你身上。可是一旦她变了心,你就是把全世界的财富都堆在她面前,也换不来她的真心了。
所以当一个女人对你说:晚了。那就意味一切都没了,那时候再补救再追,就叫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