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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京师六日记（第1页）

大明历524年8月4日上午，江南厂里动力最大的崇明丙号火轮，生火加足了汽，拉出阵阵汽笛声，带着赴京汇报的一众人等逆流而上，直奔应天府。

经过一天半的航行，崇明丙号火轮中午时分抵达京师龙江码头，江南崇明造船厂在京师的办事处早已安排好马车在码头迎接，等到了海兵招待所，朱先钎按照事先商量，先回家一趟，第二日早上到招待所与众人会合，一并给海军都督府汇报。

朱先钎熟门熟路的回到大宗正府上，敲门通报，在等待期间，看着门上熟悉的花纹、门边熟悉的景色、巷口小贩熟悉的叫卖声、远处熟悉的钟山，恨不得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回来啦”。

就听背后有人一叠声的说道：“五十六少爷，你回来啦”，扭头一看，熟悉的长随阿福，老脸高兴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五十六少爷，快进来，老爷和小姐在书房等你呢”。

朱先钎停下来，先是从左口袋里掏了掏，掏了空，又摸了摸右口袋，还是没有，很尴尬的又拍了拍胸口，还好，在胸口内袋里，朱先钎讪讪的拿出一副单目眼镜，递给来福，“来福老伯，看你平日里眼神也不好，送你的”。

“哎呀，这个可使不得”，朱先钎一边走一边塞给了来福，“有什么使不得的，拿着吧”。

进了两重院落，远远就看到笑颜如花的小妹搀着笑眯眯的朱老爷子，在书房门口等着。

朱先钎一个健步就冲到老爷子面前，先是给小妹挤了挤眼，然后右臂齐肘弯曲，轻敲左胸，郑重的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海兵上尉朱先钎给三爷爷问好”，接着热情的抱了抱老爷子和小妹。

“好好好，远洋总算是回来了”，朱三老爷子明显不适应朱先钎这么热情，拉着朱先钎的手，“外面热，到屋里来”。

等坐了下来，朱先钎先是奉上一枚烈阳舰的舰徽，算是见面礼，然后又给了边上小妹一副海州产的珍珠耳环，来福奉上茶水以后，小妹知趣的先行告退。

等小妹关上书房门，朱先钎先是问了朱三老爷子身体情况，还是老毛病，老寒腿发作，今年天气太热，再加上家里有朱先颜和来福一起照顾，就没有去医院。

看朱三老爷子精神还不错，朱先钎把这一年多的情况简略汇报了一下，主动说了说烈阳射击术和足球比赛，加上这次烈阳舰勇夺海州分舰队头名到崇明进行改装一事，老爷子连连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待问到京师情况，朱三老爷子神色明显一暗，原来今年初立宪以后，京师政局经过若干轮暗中博弈，现在形成首辅并六部的行政系、五军都督府的军方系、参议院为首的资本系，三系鼎立，原有的清流舆论纷纷依附三系之一，三系之间互不相让、相互争斗、关联制约，一旦涉及到皇族干政或是偶有民间独立发声，又立刻一致对外，联合起来打压。

现在大明的决策流程由以前的皇室同意或否决首辅提案，变成了首辅提出内政方案，五军都督府提出征战提案，参议院审议，通过后提交皇帝用印审批。

如果首辅或五军都督府提案在参议院三次不通过，首辅可以对参议院提出不信任案，并提交皇帝独断，如果皇帝同意，则解散参议院，一个月内重新选举参议员，如果皇帝不同意，则罢免首辅和六部主官，此时皇帝可以重新提案首辅人选，如果是五军都督府的提案被参议院三次否决，五军都督府同样的可以通过首辅提出不信任案。

这三者与皇帝之间关系，听起来就纷繁复杂，饶是朱三老爷子每日琢磨这些，也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个多时辰，朱先钎才勉强搞清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皇室不吃香了，如果说原来皇室靠恩情和威望，还能疏通好多关系，现在中间夹杂个参议院，这关系就更不好搞了。特别是这参议院还是首辅一系搞出来的制度，两家现在好的蜜里调油，更不会有皇族插手的机会。

说到最后，两个男人一起唉声叹气，朱三老爷子忧心的是皇权旁落，朱先钎感慨的是好不容易傍上皇族大腿，现在又不灵了。

朱先钎想了想，还是安慰老爷子，这三权分立乃西夷的制度方式，一般是行政、立法、司法分开，军权置于行政之下，而大明这三权分置，明显把行政和司法放在了一起，又把军权独立出来，皇族从安宗皇帝开始，在五军都督府一直有偌大的威信，如果与五军都督府一直联系，增加影响力，一旦国之大事发生，皇族还是有机会的，比如西夷的独逸士国，皇室领军的军国制度，也是不错的。

到了晚饭时候，朱三老爷子明显精神不佳，陪朱先钎草草吃了两口，就先回屋休息。

吃完饭，朱先钎兄妹俩留宿大宗正府上，两人细细说起话来，半年不见，朱先颜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大哥说，一会是师范学堂里的情况，一会是和皇后娘娘相处的情况，一会是最近京师里面流行的话本，平时没机会说的话，晚上滔滔不绝的说与大哥听。

朱先钎先是微笑倾听，等小妹说累了，就像家长一样，先问小妹学业情况，听到全优的成绩后，甚是高兴，然后问道：“按照大明五年学制，到了九月就是四年级了，你考虑后面学业向哪个方面发展吗”？

“小妹最喜欢数学了，不过听说以后女子教数学很难选上，所以小妹还是想转学些语文、历史方面的，想以后就是做不了老师，也可以给官宦人家当个家教”。

“还是按照本心来吧，如果小妹喜欢数学，那就盯着学下去，西夷先贤提出若干数学立论，需要后来者不断去验证，如果小妹有心思也可以去试试，而且我看当今世界发展日新月异，比如这次烈阳舰改装，老哥可是花了大力气去验算，如果有简便的计算方法那就更好了，还有现在这工业发展，机械制造，无一不需要数学，有句老话叫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退一万步，如果数学学好了，以后就是改行当个账房先生也是不错的，万一哪天老哥发财了，还需要个管账的。当然，选择权在小妹手里，你想好了，老哥无条件支持你”。

兄妹俩絮絮叨叨谈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