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说起话来字字入心:“老太太容禀,那宝钗实在是个可人意的孩子,行事又大方,做人又稳重,宝玉能得她一生一世的扶持,我这个做娘的心里也是安定了。”
贾母微微摇头,叹息道:“二太太,你刚刚还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宝钗就是好,毕竟是商户人家,和咱们这等官宦人家错了不止一条鸿沟,将来他们生了子女,出去交际也要被其他世家所看低,这些二太太你都知道么?”
王夫人可是毫不在意:“老太太还是杞人忧天,咱们自家过日子,理那起子外人做什么,且宝钗又是王家的外甥女,贾家与薛家联姻,更是和王家亲上加亲,好上加好,王家只会更加疼爱宝玉,为宝玉的前程想办法才是。且薛家财力雄厚,那银子似淌海水似的,宝钗陪嫁过来何止几万银子,到时候能解府里多少困境。儿媳实实是为着荣国府着想,再没有私心的。”
贾母笑着摇摇头说道:“若宝玉不与宝钗成亲,莫非那王子腾就不疼爱他了么,贾家有你和凤哥儿就够了,何必再填上一个王家女,借着宝玉的婚事再笼络笼络其他世家不是对府里更好么?”
王夫人心里不服气,犹要再说,贾母打断了她的话道:“二太太你不要生气,且听我细细说说。无论是谁嫁进贾家,新媳妇的嫁妆都是人家自己留存使用,咱们世家大族可不是日日想着要人家媳妇的嫁妆充面子,没得被外人笑话的道理。就是她有十万八万的银子,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且咱们金陵的庄子十几个,都是大庄子,上好的田地,每年的收获也是吃不尽的,公中留下不少金银珠宝,都是你祖父他们外出打仗马上得来的富贵,如此巨大的产业,将来有一多半都给宝玉,少部分给了那兰哥儿,何必还巴望着那薛家的陪嫁,只怕被人说笑。”
听到贾母在那里连篇累牍的说着公中金银满箱,金陵庄子很多时,王夫人的眼睛跳了一跳,心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偷眼看了看贾母,见她没有疑议,稍稍放下了心,只和贾母继续周旋着。
贾母疑惑的看着王夫人,心想自己可是将厉害关系都一一说了出来,怎么二太太还是这般坚持,敢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薛家手里,不得不拿了宝玉的婚事做补么?
见王夫人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贾母瞬间气了上来,和她赌气说道:“论理么,这宝玉本是你的亲生,我不过是他的祖母,又是八十上下,做什么要日日为他烦心。不过是因着自小他就在我的身边长大,又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我多疼疼他就是了。可是你若是一定要置他于泥坑里,我也没得下去捞他去,毕竟是你的孩子,万事由你做主。”
这话听到王夫人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竟是贾母同意了宝玉和宝钗的婚事一样,瞬间高兴了起来。
贾母见她这样,便知她心里有了左意,心里无奈的想到,果真武将家里的女儿不能娶,略转个弯就听不懂了。
奈何是心爱的宝玉娶亲,贾母始终不忍孙子受屈,只得敞开门说亮话:“之前我便看好了林丫头,毕竟是书香世家,姑老爷只有她一个独女,又是世家,留下来的银子何止百万。二太太恐是不知,林丫头明年出嫁,已和礼部议好了嫁妆台数,竟是128抬,陪嫁银子有几十万银子,拿到哪里不是被人供着。”
王夫人低了头,心里似有波澜起伏,想不到林家竟是有着如此根底,她当时可是错看了林姑娘了,若是配了宝玉,这陪嫁不都由她来掌控了么,就是吃三辈子也是吃不完。
不过须臾间,她还是镇定了下来,那林丫头身子单弱,看起来不是个长命的,又不劝着宝玉读书上进,许嫁进来苦药汤子就要日日煎着,哪里还能生儿育女,只怕宝玉还要照顾她,只凭这一点她就放心不下。
贾母无奈的摇摇头接着说道:“如今林丫头已被赐婚,我就不再说了,可是那史家丫头湘云可是侯门嫡女,她虽年幼丧父丧母,但是叔叔婶婶教养的甚好,又常常带了她出去交际,自小和宝玉说的来,嫁进来不比那宝钗强些?”
王夫人心道,那湘云虽然侯门嫡女,毕竟现在管家的是她的叔叔婶婶,嫁妆只怕少之又少,史家如今又没有什么银子,略微的活计都要娘们儿自己动手,还能指望他们掏银子么。再说了,这丫头命着实太硬,小小的年纪就克父克母,连带着把自己的前程也克完了,没了亲爹亲娘,谁还放她在心上,故此也是不行的。
随后王夫人气愤愤的想到,老太太果真为宝玉着想么,怎么尽顾着想些克父克母的命硬之女给自己的宝玉相看,还是老太太也想着借机安插自己的娘家人在这府里,好行个方便才是。
贾母看王夫人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又和她说道:“这也就算了,毕竟宝玉年纪还小,只等以后再议,可是那大姑娘如今年纪大了,又不得天家青眼,不如趁早收手,塞些银子给那夏太监,早日放了大姑娘回家待嫁吧,再晚了可就不好找了。”
王夫人眼皮一跳,急急的抬头看向贾母说道:“老太太不可,元春好容易熬油似的熬了这些年,好容易有些希望,切切不可绝了她的前程。”
贾母摇头叹道:“皇上无意元春,这是大家都看得着的,我几次三番托了甄太妃做说客,连着太上皇也在那里施压,可是皇上就是不吐口,明摆着就是不想纳了元春为妃。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咱们家左就人才济济,府里越来越稳当,何必放了大姑娘日日在那里苦熬,不如趁此回来找个好人家算了吧,也能帮补上宝玉,二太太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