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信撑着膝盖站起身,抬头时正好撞进了唐瑾瑶的眸光里,只不过不同于一般女子暗送秋波于情郎的场景,唐瑾瑶的目光用怀信的话来形容就是有点不怀好意,吓得他脊背一凉。
一个站没站样弯着腰低着头,一个单膝跪地背挺得笔直。
一个一脸涎笑,一个面容微愕。
怎么看怎么诡异。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怀信倒觉得这句话不太适用在眼前这位昭王殿下的身上。
她今日一袭红衣在黑夜之中格外明亮,姣好的面容让她成了今晚最耀眼的人,可是这站没站样笑没笑样,怎么都不像正经人,不过好像所有京中贵女对唐瑾瑶的评价从来都是&ldo;特立独行&rdo;,基本没几句夸她的。
怀信从前的人生都是循规蹈矩的活着,虽然脱离师门,但是在山上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他谨记师父说的话,记挂苍生但从来不留谁人在眼中。
可是近几日和她相处的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那些记忆就会一一在脑海重现,搅得他彻夜难眠。
唐瑾瑶头又低了些,乌黑的发从身后滑到前肩,发尾贴着怀信的脸,有些发痒,她伸手微撩起发,掩在耳后:&ldo;今夜天色已晚,我送大人回宫安歇可好?&rdo;
怀信脑中一声轰鸣,想也没想,竟然下意识点了头。
前一秒还有些严肃的唐瑾瑶,看见他点头后,竟然拎着后摆蹦了起来,颠颠两步踏上台阶,走几步停下回过神摆摆手:&ldo;怎么,大人也走不动了?需要本王背你吗?&rdo;
怀信堂堂一介国师,从未受过如此调笑,看着那笑出的几颗白牙,却怎么也发不起火,只能乖乖踏了几步,走上台阶。
两个人走下祭台之后,下面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怀信唐瑾瑶在上面磨蹭半天,下面的侍卫望眼欲穿,眼见两个人下来了,其中一个侍卫赶紧跟在怀信身后。
走出祭台空地,侍卫一瞄,眼前这个红衣的是昭王殿下?
不对啊,昭王殿下不住这边吧?
走了半天这昭王殿下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侍卫心里疑惑但却不敢多问,走出长巷,唐瑾瑶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侧头一望,满面笑意转瞬即逝,冷眸微瞥,语气却和善得很。
&ldo;此处有本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rdo;
侍卫一愣,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本来就应该送国师大人回宫啊,昭王殿下让自己去哪?
正不知所措时,怀信转过身,满色温柔却不容置喙:&ldo;你先回去吧。&rdo;许是面纱挡住了他的冷意,侍卫心里一暖,匆匆告辞,抬腿就走。
长巷之中格外静谧,路过的宫人都低着头伏在路边,不管是皇宫之内还是行宫之中,宫里的瓦和墙大抵都是长一个样子的,唐瑾瑶深吸一口气,嗯,就连空气都是一样的味道。
身侧之人的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明显,唐瑾瑶眼睛一转,装作不经意般的问道:&ldo;本王冒昧,怀信大人在京中盛名已久,为何没有夫室?&rdo;
怀信脚步一顿,这几日总作男子装扮,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唐瑾瑶转过身看着他,眼中锋芒微露,静静等他回答。
怀信袖中的手下意识握紧,眸尾一弯,笑容恰到好处:&ldo;怀信道心使然,俗世之事不曾挂怀,故未成婚。&rdo;
唐瑾瑶似有顿悟地点点头:&ldo;大人真乃国之榜样,京中那么多贵公子,不知大人喜欢哪家?以你我的交情,本王必然去帮你讨来。&rdo;
她眸中狡黠之色没有逃过怀信的眼睛,后者心里一紧,今日发生之事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怀信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唐瑾瑶的目光时都带了几分考究。
昭王殿下从来不是愚人,纵然自己再有防范也不免疏忽,唐瑾瑶今日的试探应该是无心之举,眼下就看自己男扮女装这件事怎么圆回来了。
如果圆不回来,那自己只能探探眼前之人的心思。
&ldo;殿下,天行有雨,怀信执伞避雨,那人偏雨中行舟,&rdo;怀信眸光微敛,说出的话让唐瑾瑶心神微动,&ldo;她逆水行舟,我只敢隔岸相看。&rdo;
&ldo;逆水行舟之人为何人?&rdo;
怀信迈开脚步,留给唐瑾瑶一个背影:&ldo;殿下不妨猜猜看。&rdo;
唐瑾瑶眼睛转了转,没有猜下去,怀信这种刻意回避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怀信估计是从前师门上留下来的坏毛病,什么简单的东西非要说得玄之又玄,唐瑾瑶这才问一句他看上了哪家公子,险些被这人绕进去。
于是唐瑾瑶招手一摆:&ldo;不对不对,是我问你问题,你不许问我。&rdo;
怀信表情凝了一瞬,也知自己话题转移的太过生硬,便道:&ldo;殿下对别人姻缘之事如此感兴趣?难不成想发展副业吗?&rdo;
唐瑾瑶奇怪道:&ldo;我若是日后当红娘的话,绝对不找你做第一笔生意,喝西北风都供不上我。&rdo;况且唐瑾瑶也不知道究竟是应该给这挑嘴的主儿找什么样的。
绕过亭台水榭,怀信所居住的宫殿就靠在池子边,夜色温柔,别有一番韵味。怀信顿住脚步,正色道:&ldo;就到这里吧。&rdo;
唐瑾瑶抻着脖子探了探:&ldo;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rdo;
怀信看了一眼唐瑾瑶,转过头,道:&ldo;天色已晚,实有不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