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空青唤来了一个眼生的小吏,问他能否为自己换一碗水来。
那小吏嫌麻烦,本是不想应答的。
可穆空青就坐在正中央,他一开口,所有人都盯着这地儿。
那小吏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新端上来的水,穆空青也没敢多用,只略润了润嗓子,便放在了一边。
考生用过的食水都是要由专人再收走的。
见穆空青只用了这么点儿,还劳他多跑一趟路,那小吏来收碗时,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穆空青的初稿已经润色完了,府试不发蜡烛,天色将暗时会发下棉被一床,供考生过夜御寒。
待到棉被发下,堂上的主考官也会离去,只余几个从考官在场内值守,以防夜间出事。
穆空青细细查过发下的棉被,上头只有一股霉味,并没有其他异常,其间也无藏匿物,这才合衣躺下。
横竖他文章已经润色完毕,只待明日誊抄,今夜他不准备入睡了。
先前诸多手段都未得逞,若是再要下手,今夜就是最后的机会。
穆空青保持着一种身子高头低的姿态睡下。
这姿势别扭极了,可以最大限度保证他夜间不会轻易陷入睡眠中。
主考官们的身影刚从堂上消失,考场内便有了些许细碎的交谈声,还不断有考生拉铃,示意要去如厕。
穆空青吃得不多,也没有如厕的欲望。
他将答卷与草稿全部细心地用油布盖好,又借笔洗与镇纸将其垫高,同其他用具一起,放在了号房最里头。
将所有东西摆放齐整,穆空青便趁此刻他还十足清醒时,靠着棉被闭目养神,听着四周不断有人路过。
这一阵嘈杂并未持续太久。
不多时,考场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
穆空青感到了一丝困意,便睁开了双眼,开始一字一字地回忆起白天的文章,竭力维持清醒。
只是这法子也不长久。
夜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声音听着舒爽,也最是催眠。
在穆空青不知第几次重背自己的策论时,意识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了。
就在这时,他朦胧间听见了自己的号房门口,似是有什么动静。
并不明显的……动静!
穆空青一下便清醒了。
现下天色虽昏暗,可穆空青接着月色也能看清,号房门口是个人影。
他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拉动了号房前的铃铛,惊动了值守考官的同时,也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学子。
一时间,考场内叫骂声不断。
灯笼亮起,值守的考官与衙役很快便赶来了。
号房外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