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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地睡着了，不料却梦见房子塌下来，又被吓醒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早上到公司大卡，我正要离开时，看见王二胖子走在我前面，贼头贼脑地进了办公室，说不准又是找领导阴人去了。

我轻轻跟了上去，站在窗户旁边凝神静听，隐隐约约听见这厮对小老头儿说：“杨总，姜维昨天上班时间偷跑回宿舍睡觉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小老头儿说：“你现在不是他们的经理么？自己看着办吧！”

我斜起眼睛用余光向里面瞥了一眼，看见小老头儿洋里洋气地坐在皮椅上，跟个大老板似的，但脸色不太好。估计王二胖子也看出来了，没敢多话，冲小老头儿点头哈腰地说：“知道了，杨总，谢谢您支持。”

小老头儿横了他一眼，比手势，说：“你去吧！”

我迅速离开窗户，径直向电梯口走去，王二胖子也像个幽灵似的跟了上来，电梯刚到就迫不及待地往里挤。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抬头看着电梯顶上的通风孔，嘴里冒出一句：“王二胖子！”

王二胖子站在我后面，立即有了反应，伸手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振声正色地说：“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公司规定不允许称呼上司的全名，你不知道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身盯着王二胖子，然后慢慢低下头去，最后我将目光停在那双贼亮贼亮的皮鞋上，呵呵一笑，说：“王总，您好啊，请问你的全名叫‘王二胖子’么？”

说话间，我特意将头抬起来，死死盯着王二胖子那张膘肥的脸，想看看这厮是什么反应。王二胖子脸色煞白，像是裤裆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似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估计是没词儿了。

公司的办公室在二十一楼，刚才进电梯时，我趁王二胖子没注意，将电梯上所有楼层的按钮都按亮了，电梯每到一个楼层都得停一下。这厮是个急性子，哪受得了这个？果然没过几个楼层就快急出尿来了，电梯刚到十七楼时，他就夹紧两条狗腿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出去等另外一部电梯去了。

我到一楼的时候，王二胖子也刚到，这厮从电梯里出来，看也没看我一眼，便雄赳赳气昂扬地向前面走去，看样子像是忙着寻找厕所，刚在电梯里急的。

王二胖子现在已经知道我昨天上班回宿舍睡觉没有请假，以他现在的权力，完全可以处置我，但我相信他没那胆，就只会来阴的。这厮一心想要在这里实现他的伟大理想，立志干出一番事业来，所以在没有坐上董事长的位子之前，他还得先学会装成个大好人的样子。

13

现在我手里有了几家稳定的老顾主，每个月光靠他们的订单拿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已经衣食无忧了。但要想再多赚点儿，还得去开发几家新客户，我的目标主要就是市里的几家大型汽修厂。今天走在街上感觉怪怪的，看谁都比我匆忙，很多人手里还举着一面小手旗，再往前走，就看见一群一群的小商贩正大捆小捆地抱着类似的小手旗满街叫卖。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们的市长娶小老婆了，全城喝彩呢！直到我看见每一面小手旗上都印着“抗震救灾”的字样，终于才明白，原来是为了纪念昨天地震的事。我想不就是震了那么一小下嘛，何必搞那么热闹，炒作么？再后来还看见街上的跑车身上都贴满了“抗震救灾，众志成城”的红色大字，计程车、公交车、私家车……甚至连违规上路的土方车屁股上都贴得琳琅满目。整天都能看见大伙儿游手好闲地在大街上抗震救灾，想起前些日子才经历了雪灾，我们国家哪来那么多的灾？出于职业反应，我觉得这八成是商业诈骗，东北有个作家说，这世界骗来骗去的，骗子都被骗子骗了。一面小手旗两块钱，小市民们成捆批购，一转手就卖五块，中午的时候竟然卖到十块钱一面，不仅卖的人多，买的人更多。这要是哪一家股票涨这么快，那还不乐死一大堆股民？看着身边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面，我突然也想去买一面，举在手里满街乱跑，跟个疯子似的，没准儿还能对我的业务有帮助。

第八节

经过“育才小学”大门口时，我看见一队人马从里面走出来，全都穿着整齐的校服，还戴了红领巾。每个学生的手里都举着一面小红旗，领头的是两个海拔一米七以上的妇女，一看就知道是天底下最光辉的人民教师，高高的举着一副对联，上联是“逝者安息生者奋发”，下联是“抗震救灾众志成城”，还有横批“支持汶川”。我一下子惊呆了，想有这么多人支持咱家乡，以后老家就发达了，那我还出来打什么工？想着想着，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马上跨省跑回家去将好消息告诉我妈！

突然几个保安走到我身边，说：“兄弟，麻烦你让一下，我们要去抗震救灾！”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两名保安架到一旁，前面的学生刚走出校门就开始喊口号：“抗震救灾，众志成城”，声音嘹亮，震得我心里痒痒的。

两名保安走后，我甩了一下被拧得生疼的胳膊，队伍还没有完全走出校门，声势浩大可想而知。我想这些小学生真够天真的，很多人肯定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便被大人们打着抗震救灾的旗号带出去满街乱跑。小学生确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每逢我们国家遇上什么灾，他们便首当其冲被一些看似爱国分子的人带出去*，目的在于感染更多的大人参与爱国行动，我觉得这是不是对中华民族的一种极端讽刺呢？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是不足取的，你们……太幼稚。”

我在原地愣了许久，看着学生队伍完全走出校门，足有一公里长，浩浩荡荡地向远处开去，口号喊得跟地震一般，他们都是祖国未来的希望……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应该去买份报纸看看，于是走到身边的报刊亭对老板娘说：“我要一份地震的报纸！”

老板娘好像没有听见，这就意味着我还得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其实这句话已经在我心里过了好几遍，怎么着都觉得别扭。什么是“地震的报纸”，人家听了会不会以为我是外星来的，刚学会说人话呢？可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我想要的报纸。结果就在我心里快要发毛时，老板娘突然转身对我说：“卖完了！”

我又去了第二家报刊亭将那句蹩口的话又说了一遍，但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答复，接着第三家第四家……一直走到第七家，虽然都没有买到我想要的报纸，但发现人们至少还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东西。看来“地震的报纸”已经是很时尚的热门词汇了，而且你一说，卖报纸的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时我终于确信老家一定是发生了大地震，都震惊全国了。当我走到第八家报刊亭的时，终于觉得这句话说在嘴里不再别扭了，但是地震的报纸依然卖完了。

最后，我放弃了继续去买报纸的想法，看着身边的人都热闹着，想必这些人已经掌握了真实情况，那我找个人来问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此时正看见一哥们儿举着小手旗疯疯癫癫地迎面跑来，被我伸手拦住，说：“大哥，你好，请问一下，是不是汶川发生大地震了，情况很严重么？”

哥们儿一脸愕然，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才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倒是昨天我们这里震了，死人没有我也不太清楚。”

看来竟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傻二哥，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跟着起什么哄？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