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而剧烈的耻感使西利亚濒临麻木,像被暴雨浇淋了太久的含羞草,叶子都打烂了,索『性』软软地瘫着。
烛蜡与煤油灯用光焰tian舐着气流。
道文养了几株水培植物,养在玻璃器皿中,一泓一泓的死水浸泡着植物苍白细弱的根须,烛火熏热,从器皿中蒸腾出一股水腥味儿。那腥shan、窒闷的水雾,小滴小滴,黏。稠地悬浮在空气中。
“……我想换衣服。”
西利亚吐字含糊,张不开嘴似的。
他不大情愿张嘴,因怕不慎吸入那些肉眼无法捕捉的微细雾珠。
那很脏……
这屋子予人的那种靡丽、肮脏的“巢『穴』”感正在不断攀升——自然,那仅指精神层面的肮脏。
“不行。”
道文英俊且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这件上……”西利亚噎了又噎,湿。腻地贴合着皮。肤的丝绸使他濒临窒息,他据理力争,“这件上都是汗,我出了很多汗,我只是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不擅长扯谎和谈判,何况道文正像榨橙子般自他忐忑赧然的情。态中汲取并渴饮汁。水——道文在享受,卑劣地享受他的难堪。于是他放弃了,他的抵抗素来瓦解得很快,他是只『穴』居的小动物,急着往哪儿钻一钻,好从鹰隼的凝视中脱逃,于是他用高热的面颊擦过羽『毛』枕,把脑袋埋进枕头下。
一秒不到,他火烫般弹起来,自枕下拽出一串东西。
衬裙、长袜、束腰……
眼熟得很,那都是他下午为道文做模特时使用的装扮,显然它们并没被女仆浆洗熨烫,而是皱巴巴地、『潮』湿地团在一起被道文掖进缝隙里,他简直像个将桃se禁书塞进墙缝的『毛』头小子。它们被刻意里外翻转,沾染着一些汗水……那些不起眼的污渍与不规则的斑痕如培养皿中黄白『色』的恶『性』致病菌落,它们在里侧,而不是在外侧,正常穿衣时不会留意。
西利亚面红耳赤地想起那个被陶泥包裹的诡丽梦境,梦是潜意识对现实的映『射』,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道文的气息侵袭、围拢了,那些苍白、无定的陶泥……
“我一直在偷偷污染你,西利亚哥哥……”
道文嗓音幽凉,烛光在帷幔上绘出他的影子,夜魔般笼罩住西利亚。
“呜……”西利亚从嗓子眼溢出呜咽,屈辱的呜咽。
他的头皮与脊背因不堪入目的作弄与恶意而阵阵发紧,紧得像有人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或像拎猫般揪扯他的背,然而,与此同时……
他就像狡猾小贩筐中的一枚水蜜桃,为能多卖几枚铜板,桃子被打了糖水,那贪得无厌的坏小贩恨不得把一枚桃子注成两枚重。
因此可怜的水蜜桃沉甸甸的,饱zhang得变形,柔韧的桃皮不堪重负,原本健康鲜美的果肉被那些带菌的廉价糖水儿污染、腐化,只消一次最轻微的颠。簸、戳。刺,水蜜桃便会崩裂溃解,化成一滩黏答答的、变质、腥。甜的菌『液』——西利亚纯洁无垢的【精神】早已被名为“道文”的致病菌溶解了。
而西利亚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再次……
太晚了,他已病入膏肓。
“你被我‘感染’了吗,西利亚哥哥?”
道文眸光闪动,轻轻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