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chun回头,见他从榻上起身了,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衣服在穿,一边说着话,眼睛并未看向自己。便微微笑道:&ldo;多谢殿□恤,我记住了。&rdo;
方姑姑不顾绣chun的推辞,定要亲自送她出大门。路上,绣chun听她问自己:&ldo;小先生,你年纪轻轻,听说医术十分了得,连林大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你是哪里人,可有家室了?&rdo;
绣chun看向她,借了前头引路侍女手中灯盏的火,见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便照先前陈振替自己编的来历应答了一遍。方姑姑哦了声,再次打量了下她,没再问话了,一直送到大门,这才进去了。
绣chun敏感地觉到这位方姑姑似乎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这其实并不奇怪。就像陈振,他第一次听到绣chun的声音时,因了目不能视,第一印象并未将她定位为男子,故而听到她偏于中xg略带y柔的语声时,会生出她到底是男是女的疑虑。而眼前的这位方姑姑,从前在后宫服侍了多年,倘若练就了一双厉害的眼,凭了第一感觉怀疑她的身份,也属正常。事实上,这一点倒并不怎么困扰绣chun。即便她怀疑自己,自己作为萧琅的康复医生,又没有别的任何利益冲突,她至少还要对她保持礼节,绝不可能进行什么过分的试探举动。自己只要多加小心就是。等过些时日林奇回来,把事qg还给他,便再无jiāo集了。
比起方姑姑,这两次因了毫不知qg而在萧琅跟前出的丑,更让绣chun耿耿于怀。回了陈家,绣chun闭门后,解开胸前捆绑了自己一天的束缚,长长舒出一口气。洗了个澡,躺在榻上,抚揉略微发胀的胸口,迟迟还是无法入睡,心qg沮丧无比。忽然深深觉得,这次自己答应林奇接手这事,或许极有可能将会被证明,这其实是一件蠢事。
接下来数日,绣chun过得很是规律。白天里大部分时间,仍是忙着写那本医书,隔两天去一趟王府。原本绣chun还有些别扭,去了两趟后,发觉萧琅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事,态度落落,自己替他推拿时,他仍照旧,躺那里看书。让他曲腿他曲腿,让他翻身他翻身,很是听话,但此外别无一句多话。倒显得是自己多心了。这才自在了些,渐渐也将那件倒霉事给抛开了。
除了那边的事渐渐顺手,这些天,她与祖父似乎也有些缓和的迹象。每次她去魏王府,回来不管多晚,陈振屋里的灯必定还亮着。只在自己回来后,他那边的灯火才会灭。绣chun不是瞎子,看在眼里,自然也有些感动。
作为女儿,不管父母有什么错,她依然深。对于祖父,她其实也完全能理解他的举动和心思。只是有时候,或许两人的脾气太像,一言不合,反倒顶了起来互不相让。老人家本习惯早睡的,见他等自己的次数多了,绣chun渐渐过意不去,这天回来后,gān脆亲自到了他屋外,隔着窗对着里头道:&ldo;我回来了!阿秋很细心,人也好,有他在,不会有事的。你眼睛刚好没多久,不能久熬,往后按时早些睡才好。&rdo;
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说完,竖着耳朵听,半晌没动静。无奈正要转身离去时,忽然听见里头传出一声:&ldo;谁跟你说的我在等你回!&rdo;噗地一下,屋里黑了。
绣chun朝黑漆漆的窗户丢了个白眼,转身去了。
屋里头,已经闷了好些天的老头子心qg终于略有些快活了,忍不住起身在黑暗里转了两圈。只是快活没多久,忽然又不满了。
叫一声爷爷,怎么就那么难?
隔两天,又到了绣chun去王府上工的时辰。这几次,确实像萧琅自己说过的那样,他没次回来都在戌时末后。绣chun却不好真的踩着点去,一般会提前半个小时到。等一会儿,他也就回来了。
许鉴秋照旧套好了车停在陈家侧门边的巷口,绣chun出去时,正与外头回来的陈立仁迎面相遇。
对于这个人,她心里恨不得抓住了狠狠咬他一口rou下来,面上却始终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也没表现出敌意。只是这些天,她也觉察到了,陈家这两父子见了自己,态度明显比一开始热络许多,和自己姑姑差不多,仿佛也是想笼络的意思。此刻见陈立仁朝自己招呼,压下心中的厌恨之意,朝他略微点头,笑了下,便从侧旁而过。
陈立仁望着她背影消失,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陈家的车停在了王府门前,绣chun进去,照例在禊赏堂等。过了戌时末,萧琅却没回。绣chun耐心再等,一直等到将近亥时末了,她坐在燃了暖炉的屋里,人已经开始犯困打瞌睡,迷迷糊糊时,听到外头起了脚步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萧琅挟裹了一身寒气匆匆进来了,赶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过去相迎。
萧琅看了眼她还略带惺忪的模样,一边解自己外氅,一边道:&ldo;今天实在是回不来,累你久等。太晚了,这次就算了。你回去吧。下次倘若我过了戌时还没回,你不用等,自管回去便是。&rdo;
绣chun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赶紧摇头:&ldo;殿下日理万机,为国事cao劳,我等等又何妨。&rdo;
还是这句话……见萧琅横自己一眼,绣chun忙又补道:&ldo;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殿下的健疗不能停。一停,药物的功效缺乏连续作用,便达不到预期的最佳效果。&rdo;
萧琅见她坚持,点头道:&ldo;那你稍等。&rdo;说罢转身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