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哥,等你走后,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要上表演课,还要考驾照,雨浩后面会继续跟在我身边,我也会好好吃药看医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裴小拾这么对万贺呈说。
这些万贺呈都知道,他前两天私下打电话问过雨浩,知道生病时候的裴小拾虽然偏执,也基本都有遵医嘱按时吃药和定期复诊。
裴小拾一直都乖,除了病发的时候偶尔失控,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
生日这天,裴小拾起了个大早,六点钟就在酒店泳池游了好几个来回,等万贺呈也起床时,他已经换好衣服重新回到房间。
今天万贺呈要帮裴小拾一起搬家,把安置房那边的房子退了,东西搬回裴小拾在申城买的房子。
这件事提前几天就商量好了的,万贺呈提的,裴小拾第一次不愿意,后来万贺呈第二次提起,裴小拾才终于同意。
早上十点钟万贺呈开车带裴小拾过去的时候,雨浩已经提前联系了搬家公司在那边等着了。
最后能收拾整理走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裴小拾身外之物不多,让他随时可以抛下一切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但因牵挂和负担都在心上,所以怎么跑也只是在回忆的牢笼里游荡。
安置房加装了电梯,不再需要爬六七层楼,但电梯只停在六楼,如果要上七楼天台,还是要走消防通道上去。
离开这栋楼之前,万贺呈陪裴小拾上去了一趟顶楼,发现当年铺满各种管道的坑坑洼洼的天台如今已经翻修成公共活动场地,水泥地铺上木地板,违建的小房被拆掉盖了空中花园,当年停水停电的问题如今得到很好的解决,除了小房被拆掉,从前裴小拾想象中装修后的模样现在全都有了,到处是花卉绿植,一串串彩灯横穿过天台,现在是白天看不见开灯后的光景,但万贺呈知道一定很美。
天台太小,以前又到处是崎岖不平满地的管道,基本没人到天台晒被子,现在整改以后专门划出一块晾晒区,上楼的人也多了起来。
裴小拾站在庭院中间看着取代了小房的花圃,想象着当年出租房的布局和摆设,这一片是客厅,这一片是卧室,这一片是厨房……
万贺呈站在以前伫立远眺过的栏杆旁,裴小拾过来跟他并肩站着,又试探着要去拉他的手。
万贺呈张开手心扣住他五指,依旧目视前方高高矮矮的楼层,问他:“是不是就算我永远没办法像你爱我一样爱你,你也愿意。”
“你最好不要跟我一样,因为我爱一个人的方式是错误的……”裴小拾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心想,我已经陷进去了,没办法改正了。
看着远方,万贺呈这次想象的不再是城市的灯火,而是裴小拾过去每一次从城区赶回这荒郊野岭的曲折路线。
他本来是不太需要“爱”这种东西的,可裴小拾捧着一颗跳动的鲜活心脏要献给他,随之而来的有冬的火苗、夏的凉风、夜的曙光,他也才觉得有了“爱”好像也不太坏。
裴小拾珍惜他,所以他也曾经很珍惜过裴小拾,关于这一点他现在不会再有迟疑。
那年搬进顶楼后,从夏天到冬天,他的工作室终于在年底迎来新机遇,但好景不长,同一时间他和裴小拾的恋情也被裴家发现了。
那一年他知道了裴小拾的家世,知道了裴华永,也知道了裴小拾的其他家人和裴小拾的身世。
之前送裴小拾回过几次家,只是看一眼那片老洋房,他就大概能想象到裴家的背景,如今才算是真正知道自己和裴小拾的差距。
最开始是裴家管家来工作室找过他一次,告诉他章秋芳在司机那里盘问到了裴小拾最近几年的行程,也从裴小拾口中逼问出了真相,而这件事裴华永已经知情。
裴家祖祖辈辈没出过一个同性恋,裴华永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当即喝令裴小拾跟万贺呈分手,而裴小拾自然不同意,现在已经被家里禁足了。
后来裴小拾找到机会跑出来,因为手机钱包都被没收,他只能哭着找家里保姆求来路费,然后打车来找万贺呈。
打车是因为他为了离开被锁住的房间,从二楼露台跳下来的时候崴到了脚,保姆看他脚踝肿得跟馒头一样大,这才睁只眼闭只眼含泪放他离开。
一跛一跛金鸡独立爬上七楼天台,再被万贺呈背下楼去附近卫生所,从卫生所跳着脚出来要去拉万贺呈的手,第一次被甩开。
裴小拾一下就崩溃了,转到万贺呈面前拉他胳膊:“你别生我气,我以后不这样了。”
裴小拾这时候腿脚不好,万贺呈只要把头转开,裴小拾就要很费劲才能绕到万贺呈面前。
“所以这就是你这个贵公子向我求爱的方式?”万贺呈垂手捏住他手腕,“今天从二楼跳下来,明天要从几楼?六楼?七楼?还是十七楼?”
裴小拾的眼泪风干在脸上,他看着万贺呈说这话时依旧冷静无表情的面孔,一下不知道万贺呈是不是也说了气话,因为万贺呈平时最不喜欢别人说气话。
“你说气话了……”裴小拾抬起胳膊蹭了把自己的脸,支支吾吾道,“是你说不能说气话,说气话降低沟通效率的……”
“无所谓。”万贺呈松开他,转身就走。
万贺呈步伐迈得大,裴小拾追不上,蹲在地上捂住脸哭出声:“万贺呈你等等我,我脚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