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面露难言之色,可她还是回答说:“你们是兄妹,你和他的父亲都是宇文孤羽。”
“……”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说的是事实,谁说的又是谎言,她也已经完全分不清了。但她宁愿相信宇文楚天说的是真的,他们不是亲兄妹,所以他才会对她动了心,动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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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来兰侯府送礼的官员从未断过,官级高低不等,礼品均是价值不菲。兰夫人一直忙着招呼,无暇兼顾其他。
浣沙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宇文楚天,惴惴不安,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日,天色阴沉,厚重的阴云遮住了天空,她正坐在竹园里品茶。茶是上好的龙井,水是竹叶上的晨露,茶香清透,却仍无法让她心神安宁。
一阵脚步声传来,很轻,她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宇文楚天。
他仍是一身青衫,衬得脸有些惨白,唇色也有更白。
见他完好无损,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努力调整好呼吸,开口时声音里还是带着点颤音。“你,何时来的?”
“听说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特意给你送件贺礼。”说着,他将手中的包袱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一件鲜红色的衣服,红得十分刺眼。
“这?”
“这件嫁衣是你的,我一直好好收藏着,总以为有机会能看见你穿上。”他清清喉咙,声音听上去不太清晰:“现在真的有机会看到了……别忘了给我张喜贴。”
“我……”她伸手去接,不经意触碰到宇文楚天的手,寒意顿时从他的指尖穿来。
她一惊,仔细观察宇文楚天的神色,才发现他眼神中没有了原本的神采,黯淡无光。
“你受伤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小伤,不碍事。”
“伤在哪里?”
“一点内伤,调养几日就好了。放心,这次你的婚礼我一定能参加。”
宇文楚天走了,她低下头,看着鲜红的嫁衣,上面细细密密的每一针每一线像穿透了她的身体,一针一针将她的灵魂缝合。
指尖拂过上面金线绣成的花样,栩栩如生的百花盛放让她想起了当年缝制嫁衣的场景,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一串串落下。
三年前的夜晚,她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嫁衣。
宇文楚天不知何时进来,趁她不注意,抢过她手中鲜红的嫁衣,“咦?你在缝嫁衣,想要嫁谁?”
“你说呢?”
“不会是陆家派人来提亲了吧?”
她气得抢过嫁衣砸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
“是吗?我说过吗?”
“说过!你说等你报了仇就会带我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你会用八抬大轿接我过门,我们要拜天地,结发为盟,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他似乎特别开心,笑着抱过她,吻了吻她因急切泛红的脸颊。“小尘,只要你愿意,你的嫁衣做好,我立刻就娶你,拜天地,结发为盟,然后,我要告诉天下所有人,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宇文楚天的妻子!”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从那之后,她不分日夜地缝着嫁衣,她以为只要她快点缝好,她就可以嫁给他,没想到,她的嫁衣缝好了,他却违背了誓言!
那个漫长的故事从一个肃杀的夜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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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相依相伴(一)
十五年前,那时的宇文楚天和宇文落尘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在远离尘世喧嚣的桃花林深处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疼爱他们的爹娘身边过着最宁和的生活。
清晨时,他陪她在书房里学读书写字,她陪他去竹林练剑;午后,他们一起去桃园园里捉迷藏,去山坳采野花,傍晚,他们一起去山顶看日落,疲惫时,他们一起躺在花丛中沐浴着日光小睡片刻,梦里他们也在一起,紧紧牵着手。那时的生活就像泡在蜜罐子里,日复一日都是甜的,甜得只有吃上一粒没熟透的葡萄,才知道何谓酸楚。
在落尘年幼无知的想法中,日子本该就是这样过的,至于外面的世界,那只是父亲口中精彩的故事。烽烟四起的家国遥不可及,无论退位让贤的孝景帝,还是入主邺城的高洋帝,都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代号而已。至于风起云涌的江湖,那就更加遥远了,管他武林至尊的无然山庄,备受推崇的武当派,还是不知何故几乎被一夜灭门的无崖派,亦或者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第一杀手组织夜枭,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名号。
有道是世事无常,落尘从未想过,她安静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遥不可及的故事卷入其中,一场正在酝酿的残酷杀戮悄无声息地到来,结束了她如同泡在蜜罐子里的日子。
那是落尘永生难忘的一天,那一日春暖花开,桃花缤纷,最疼她的父亲带着她和哥哥去看桃花,她站在桃花林的深处,回头看着父亲,父亲站在碧蓝的天空下,身影那么挺拔,他的肩膀那么宽阔,他的笑容那样慈爱,她以为父亲会永远站在那里,为她撑起一片碧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