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殳天”,她忍不住好奇心,仔细看了图画,才发现石壁上雕刻的图画正是三十年前,各大门派斩杀“殳天”教众的场景,持兵器的人全穿着中原的服饰,而被杀的人,却并非狰狞的异族恶魔,反而是年幼的孩子,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刀剑无情地插入他们的身体,血染红了他们的七彩的衣衫。
这看起来,分明就是灭族之祸。
落尘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可书上分明说,“殳天”是个嗜血成性的异族,侵略中原,各大门派联合将其驱逐了,为何这些图上画的,好像是被灭族了?”
“这些人并没有被驱逐,而是被灭族了!”
“什么?!”落尘再看这些图画,只觉那些所谓的除魔卫道的正道之人,反倒像是恶魔一般狰狞恐怖。
宇文楚天原本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殳天”魔教的嗜血传闻,他从未在意,在他眼中江湖本来就是个恃强凌弱的地方,胜者为尊,败者为魔,不分是非对错,只看谁胜谁败。
“为什么武当的禁地会刻有这些斩杀“殳天”族人的图画?”他以为武当会极力掩盖这个事实。
“这些画究竟是谁画的,我也不知道。”魏苍然仰头,看着这些图画,仿佛陷入回忆之中,“这里原本不是禁地,而是武当各代掌门清修之所,可是二十五年前,师傅外出一趟,回来时便发现这里被刻满了这些图画,仿佛想要永远刻下各大门派灭绝人性的杀戮罪行。我不相信这些是真的,想找人把这些画抹去,可师傅告诉我,这些画都是事实”
“‘殳天’是来自异族的教徒,教主嗜血成性,每日都要让信徒找活人给他吸噬鲜血,为祸中原。武当统领各大门派绞杀魔教,本意是想将他们驱逐,谁知‘殳天’族人誓死守护教主,逼得各大门派不得不大开杀戒后来,他们害怕“殳天”族的余孽会报复,密议后决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据师傅说,包括武当在内的一些门派极力反对,却没能阻止尉迟,唐门等一些世家”
宇文楚天看一眼魏苍然黯然的神色,想要开口宽慰他几句,可对于这种灭族的罪行,他也确实找不出可以开脱的语言,只好沉默地听下去:
“师傅认为与其将这些罪孽掩盖抹杀,不如以此警示武当后人,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但因为这些画涉及其他门派的声誉,师傅将这里设成武当的禁地,除了历代掌门任何人不可进入,而历代掌门接任后,必须要来看看这些画像,他们必须永远记住这段残忍的历史,记住武当再不可重复这样的杀孽。”
宇文楚天还是想不通,这些画到底是谁留下的?是各大门派中有良知者,还是‘殳天’没有被完全灭族。
他又仔细将画壁上的画反复看了几遍,不禁一惊:“这些壁画记录的都是‘殳天’族人被杀的一瞬,兵器刺入身体,血流遍地,唯独这个男孩儿”
他指了指石壁不醒目的一角,“他只是惊恐地等待死亡,而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并未杀他。”
魏苍然颇为欣赏地看着他,道,“不错,我和师傅也发现了这个异样。师傅怀疑当年的“殳天”并未全被灭族,可能还有一个男孩儿活了下来,这些画,恐怕也是他找人画的,他想把当年他看到的一幕,永远刻在这里。”
“如果确实有人侥幸活下来,那么他除了画下这些图案,是否还想要为族人报仇?”
“二十年前,夜枭将尉迟等几大世家灭门,又暗杀了各大门派的高手,如果夜枭是个付钱可以杀人的杀手组织,那么一定有人雇佣他们这么做,这个雇佣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活着的男孩儿。”
宇文楚天深深蹙眉,他又想起那个黑暗的密室中,夜枭门主陌生的招式和内功修为,“也许,夜枭的门主就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男孩儿。所以夜枭的所作所为都是要血债血偿”
魏苍然听到这个可能起初十分惊讶,想想又赞同地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楚天,你在夜枭可见到过门主?”
“交过一次手,他的武功有别中原武林,我曾猜测他是来自西域,现在想来,他极有可能就是‘殳天’唯一的幸存者。”
原来,他一直以为夜枭阴狠毒辣,现在才明白,凡事有因必有果。
那个为“殳天”留下这点血脉的人是否知道这一切,如果他知道,他是否后悔当初的一念之仁?
“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先送你们离开吧。”
从北山的密道走出,眼前豁然开朗,碧波荡漾的碧螺河上浅泊着一艘画舫。画舫的船夫一看见他们便靠过来。
“这艘船的船夫会一路护送你到北周。”魏苍然交代道。
“”宇文楚天想说感谢的话,又觉任何感谢的话对于魏苍然所做的都显得虚假客套。于是,他直接跪地,对魏苍然深深一拜,算是作别。
魏苍然也未急于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小心!”
船一路行往北方,风平浪静。
宇文楚天因为太过疲惫,运气调息一阵便沉沉睡去。落尘坐在船舱里,静静绣着她的鲜红的嫁衣。风卷着河边烤鱼肉的熏气传来,她本就因为颠簸而不适的肠胃顿觉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