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那个轻寒的雨夜,在那个碧绿色身影映入我眼帘的那一瞬间,我的路就早已经被注定。
而且注定只有一条。
我平整自己的心情,问道:“莲妃娘娘……她如今怎么样了?”
“娘娘身体无碍,只是因为受到打击太大,暂且还是昏迷着。”葛先生颔首说道:“太医已经在仔细诊疗了,相信并无大碍。而且……娘娘又有了身孕……”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震,瞬间的沉默之后,我抬头看着他,问道:“先生认为轻涵下一步应该如何做呢?”……
在第二天的朝堂上,我和廷宣两人事先没有经过任何的接触,却并肩站到了一起,共同拥戴年仅三岁的皇子继位,既然我们两人已经率先表态,地方的各种势力自然不会提出异议。
这让所有地人都惊异不己,难以相信我们两个之间并没有过任何的私下协商。其实,在那一剑之后,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了私下的见面。
在一个只有孤儿寡母的虚弱政权之中,两位手握重兵的将领却都没有丝毫做权臣的意图,这在历朝历代的历史上只怕也属于罕见吧。
朝臣在这样诡异的统一之下,再也不用费心去思量计较自己所需要投靠地派系,全心全力地准备操办仪式,送别旧日地一切,迎接崭新的朝廷。
之后就是一帆风顺按部就班的成帝葬礼以及新帝登基大典。
在登基的那一天,在崭新的一切开始的那一刻,他上了辞别的奏折。她几乎当机立断地允诺了。快地让那些正在疑神疑鬼的朝臣们禁不住怀疑这其中又要包含什么阴谋。
然后他离开了京城,那样的决绝失落,我想不到一直淡然宁静,煦如和风的他也会有如此决然的一面。
在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别,我只是站在城楼上,遥遥地看着他远去的队伍,一直站了很久很久……也许对于他内心深处隐秘的爱恋与悲伤,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更加清楚。
此后,整整地十五年,除了边关行走的正式公文,我与他之间再也没有联系,再也没有见面。
直到今日。直到此时……
为什么?在相隔了漫长的十五年之后,这些深深隐埋在我心底的过往却又被提起了,还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提起。
我疑惑地神色分毫不落的映入了葛先生的眼眸中。
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半响,他方轻声说道:“太后……”那神情像是个疲倦的老人在说起自己地孩子。
他接下来的话语让我难以置信,让我可以称得上是久经风霜地理智几乎崩溃。而思绪也在同一时间彻底凝滞了。
当我终于理解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答应下来的了……
送走了葛先生,紫陌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看到了我的脸色,她睁大了闪亮亮的眼睛,问道:“爹爹,你的脸色有些不好,葛大人刚刚说了什么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寒梅,那深红的色泽映在我的眼中似乎是要燃烧一样的灼热。半响,我问道:“你入宫服侍的这些日子,见到……太后她……她最近如何呢?”
紫陌在今年的秋天,和数名贵族女子一起奉召入宫,充做女官侍奉宫廷。这一次是因为快要过年的关系,太后下了恩旨,放这些女官回家探亲。
“太后啊……”紫陌说道:“太后她很好啊,一直很健康,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侧着头,回忆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言词。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提起,然后听见她继续说道:“不过……太后的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的样子,有时候好像会有那种很孤单,很落寞的神情,不过却又一直很和蔼……啊,我也说清楚了,爹爹深得太后的信赖,几乎每天都会商谈国事,难道不是更加清楚吗?……”
孤单吗?落寞吗?
我低下头,这样的心情,我怎么能够清楚?我又如何有机会去了解?
她在深远的宫墙之内,而我在重重的宫门之外,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了。
也许,葛先生的提议是对的。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紧紧地拽住。低头一看,是紫陌微微带着嗔怪的目光,“爹爹这次会在家里住几天啊?马上就要过年了,难道也不得闲吗?紫陌过了年就要回宫里去了,到时候要多少天才会见到爹爹啊?”
我笑了起来,也许,我已经忽略她们母女太久了。
“这一趟不用出去了,我一定多陪陪你们母女。”我抚摸着她的头,和蔼地说道。
听了我的话,她笑起来,眼中闪烁起欢愉的光彩,不停地摇动着我的胳膊。
我的视线却错过她,投注在书桌的笔墨纸砚上。
记得以前我和他比武,虽然总是我赢得多,但是我却知道,其实我的武功是不如他的,都是他在让着我而已,尤其是在周围围观的侍卫兄弟们比较多的时候,所以在那一场决定了我们命运的比武场上,我使出那种卑劣的手段。
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想不到这一次还是这样,表面上赢的人是我,其实,赢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