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宫里长大的人心里都会有自己的小九九,分得清轻重,今日是和异国人民交流的日子,自然要极大的发挥自己建交的能力,乘机博得皇帝的赏识。这种思维是被养成乖宝宝的小依花无法理解的,她只是突然发现,平日里交好的小伙伴们都冷落了她和新欢打成了一片,再加上没有了姐姐的陪伴,宴席忽然变得好孤单。
恹恹地抓着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香囊,楼依花情绪低迷地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桌子坐了下去。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摆在桌子上的糕点水果,耳朵却是竖得老高的偷听着一旁的小伙伴们聊的话题,她一定得想办法重新融入那个集体。于是,她一个不注意,把被她丢在桌子一边的香囊撞在了地上。
然后,有一个人先她一步捡起了这个香囊,楼依花傻愣愣地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男孩。陌生的面孔,和夏禹哥哥一样的漂亮,和她目前还没有彻底摆脱的带着点肉感身材相比,这个男孩个子虽高,却有些瘦弱,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像是营养不良。五官精致立体,黑色的短发,发梢自然的卷翘,额头上绑着一根红绳,那双和她一样深黑色的眼睛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还要深邃幽沉,如是远远望去,必然是冰冷的。
楼依花却没有太关注这些,她发现这个陌生的哥哥正在专心地打量着着她绣的香囊,顿时失落的心头雀跃了起来,至于那一点害羞,可以忽略不计。她已经暂时忘记了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异族男孩。
放下了手里的糕点,抽出自己的手帕,擦擦手后就高兴地扑了过去,扒住了那个男孩的手臂,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他,“哥哥,哥哥,我绣的香囊是不是很好看!”
被这个唐突的举动惊吓到了的男孩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可是看见这个自来熟的小女娃亮晶晶的充满信赖与期待的小眼神,转身离开的步子就生生定在了原地。他有些苍白的脸上升上一坨暗红色,耳尖在发烫。
“我第一次见。”他的声音微小,有些低哑像是有很久没有说过话一般。楼依花眨巴着眼睛将脸又凑近了一些等着他接着说下去,不想小哥哥躲开了她,没把握好身子的她整个人一滑,差点摔到地上,紧急时刻被拉上了一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两只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将这个小哥哥一起压在了桌子上……
有宫人围了上来手忙脚乱的将这两个闹在一起的孩子拉了开来,傻呆呆的楼依花见到有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大叔过来,拉着那个小哥哥叫了一声殿下,然后把他带走了,然后,直到整个宴席结束,楼依花都没能再见到他。
只是在楼依花快要离席的时候,有个宫女转交了一把小巧玲珑的玉锁给她,说是边国三皇子殿下付的买香囊的钱。
这个玉锁简直就是对她绣功的最大肯定,自那以后,楼依花就将这个玉锁当成了个人的荣誉勋章,宝贝似的穿了根绳子,挂在了胸前,天天贴身戴着。
以这里为起点,对刺绣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短短一年时间内绣了数百个香囊,最后几乎相府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二小姐亲手绣的香囊,然后在楼依花又年纪大了一些的时候,她的香囊就扩散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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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依花握着自己手上的那个头小小的香囊,浑身僵直地坐在了床褥之上,原来她喜欢到处用香囊交换物品的习惯是从这里来的。
不过,云秋奚竟然是边国的三皇子?云秋奚的形象慢慢和当初那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异国小哥哥对上了号。
她当年有寻找过这个小哥哥,打听出来的结果是一个五岁起就被送来京都当质子的小国皇子,和平条约签定后就被接回了国,名字不足挂齿。她当时还为此闷闷不乐了许久,而如今,她竟然不敢相认了。楼依花心里清楚,身份的转换将是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隔阂。
楼依花环顾了一圈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富丽堂皇的装修,那大到可以滚上三圈的床,完全透露出一股寝宫的风范,她是被掳进了异国的皇宫里面啊。
云秋奚只是看着楼依花苦大仇深的样子在思考问题,也算是明白了她一时半会也给不出什么答案,走了过去楼依花抱了起来。
楼依花表示突袭抱她就算了,然而竟然不是风雅的公主抱,而是托着她的身子的那种抱小孩子的姿势,真是整个人都要凌乱了,她发现近来身边的人的不合常理出牌,完全粉碎了她的小白莲气场。
“小花,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听话。”
……
☆、第48章 那个下堂王妃的意中人(八)
挣扎无果后,楼依花鼓着腮帮子撇开了头。她虽然质疑过云秋奚的身份,却从为料想过自己会被拐到他的国度。很快,楼依花也意识到了,生气没用,而且除了软禁以外,云秋奚并没有害自己的打算。妥协状地将自己的下巴耷拉在了云秋奚近在咫尺的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观察着那些个等在寝宫外面、随时待命的公公与宫女们,他们的头都恭恭敬敬地低垂着,至于用自以为隐秘的眼神偷瞄她的小动作……好吧,她也承认自己现在很滑稽。
以这种别扭的姿势腾空着身体,尤其是在这种沉默的氛围中,楼依花终归是不能适应,“大侠…哥哥…你是要带我去哪里?”楼依花决定说点话来缓解心头的尴尬。开口前还纠结了一番对云秋奚的称谓,在路上的时候还能甜甜的叫上几句大侠,现在叫什么都显得别扭了起来。
云秋奚并未作出回应,只是一言不发地维持着稳当的臂弯,托着她走了一段不远的距离,直到了另外一个建筑物的面前。守在门边的宫女低眉顺眼的给他行了个礼,云秋奚平淡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然后楼依花被放在了下来。脚终于踩到了地面,楼依花却有些失去了实感。
“给她收拾一下,再带去翩云殿。”云秋奚显然没有给她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楼依花只听着那些根本不敢和云秋奚对视的宫女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遵命”,她的左右两只手就被分别抓住,然后强行拖进了这殿门的后面,反抗都未有实施,便被扒光了衣服,丢进了这大殿正中央的那一口温热的泉水里。
就楼依花这种身娇体弱易推倒的体质,挣扎也是无果,她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乖乖听话,不就是被伺候沐浴嘛,就当是一项奢侈性服务吧,楼依花也就只能这样安抚自己羞臊难堪的心情了。
最后,她是全程维持着一张任君摆布的麻木脸,被伺候穿上了华丽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宫装,披散的青丝在巧手的宫女手中被精心编织出了一个华丽的造型,额上挂上了一个闪亮亮的吊饰,朱唇轻点,再系上一个半透明的小纱巾之后,她便被扶着走向了一处更为偏远的宫殿。
空荡荡的宫殿中央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镀金佛像,有一个身着黑色宫服的女子,跪坐在佛像之前的软塌上,楼依花听着身边的宫女唤了一声“娘娘”,然后她就被单独留在了这个宫殿里,一头雾水。
背对着她的女子转过了身子,是一个简单地挽着妇人发髻的美妇人,未着半点胭脂,却依旧静美的犹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眉眼间都充满着那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风情,而她这通身的气质,在这个异域国度就越发显得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