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茶楼里,刘淑娘穿着李如安刚买的夹袄,拉着女儿的手,感激不尽。
“阿兰他爹认为我带的那些银子是阿兰的卖身钱,他不肯用,还继续去码头干人墩子的活,受了风就病了,我就在码头租赁了一间矮房,可他的病反复,钱就都拿来买药了,我给码头的一家人户浆洗衣裳,也能赚点吃喝。”
见雪姑又有掏钱袋的举动,刘氏赶紧出手按住,羞愧难当落了泪,“雪姑,我不能再小姐的钱,我,我说这些不是要拿钱的,你们肯收留阿兰,不用她陪着吃苦,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可你也不能这样熬着啊,阿兰才多大,你和她爹都熬死了,她怎么办?”
“娘,爹病了吗,我好想阿爹。”阿兰低头默默落泪。
雅座虽隔着屏风,但外面还是隐约可见的,刘氏不敢失态,母女俩抱头无声痛哭。
李如安看向焦急的雪姑,突然开口,“奶娘,你不是要找厨娘吗?”
“对啊,我今天出来就是……”雪姑说着话突然一拍大腿,欣喜说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刘嫂可以进府当小姐的厨娘啊!”
“我母亲单子上西街有处院子空着,缺个管事的看屋。”李如安淡淡说道。
雪姑又是一拍大腿,“对啊,那阿兰她爹也正好合适啊,哎呀,都赶上了,刘嫂,这下好了,都有着落了。”
李仁见姐姐悠闲喝着茶,心下暗赞,姐姐的话很少,但每次都直戳要害,直截了当给出意见,这次回来,他发现姐姐的变化太大了。
定下了明日搬进城,刘氏抹着眼泪离开,几人继续逛街,阿兰更是快飞起来了,笑得灿烂的小脸,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李如安微笑,她小时候在孤儿院最大的梦想就是活成阿兰的样子,生活贫困不怕,但有父母真心的疼爱,有干净的心灵,可惜她两辈子了,也没有这种幸运,所以她不想看到阿兰伤心,不想白纸染上灰尘。
一行人逛到两个小厮手里怀里都快放不下东西了,才迎着夕阳回了府,满载而归。
皇宫承光殿里,近卫军曹统领立于案前,萧瑞看着手中纸张,揉红的眉头紧皱。
“不是桓王,是越候?”
曹统领点头,“臣追查到北境的一条暗线,顺藤摸瓜查出,屯兵的不是桓王,所谓的桓王亲笔信也是假的,是禁军的方副统领与越候勾结,诬陷桓王。”
“消息可属实?”萧瑞放下信,睁着模糊的眼再次问道,桌下微颤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曹统领跪下行礼,“万不敢欺瞒陛下,臣曹方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当人神共愤。”
“你下去吧。”
殿内清冷安静,萧瑞头痛欲裂,睁着无焦距的眼,他不想喊内监,因为他活该!阿桓没有背叛,没有隐瞒,是自己多年的心结心魔作祟,轻信了旁人,去怀疑自己同父同母的至亲弟弟。
门外的内监似乎听到一丝呜咽声,但随即被风吹散。
桓王府内,萧桓盯着纸上四个名字,心底隐隐有些激动。
“李家长女年方十六,二小姐也是十六,三小姐十五,四小姐十三,将军,四小姐不是,属下见过她与左相夫人出门,那姑娘应该是二小姐或三小姐了。”
“李家长女呢?”
易行疑惑看了眼将军,犹豫说道,“将军以前不是见过李家长女吗?若是姑娘,将军怎会认不出来?”
萧桓回想六年前,那个只看到头顶的小丫头,安静沉默,声音羞涩,膝盖上的手指扭成了麻花,他摇头说道,“那应该不是她。”
“那便只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了,属下已经派了认得姑娘的亲卫在府外潜伏,只要有发现立刻回来禀报。”易行喜形于色,他也有点想念那个贪吃的胖丫头了。
如月,如云,萧桓勾起薄唇,怪不得叫如花呢。
安然阁里的如花打了个喷嚏,惊得雪姑赶紧拿了毯子给她披上,又走到一旁低头绣活,脸色有些忧愁。
李仁凑近书案后的姐姐,低声问道,“姑姑这两天怎么怪怪的?”
李如安不语,自打她提了退亲后,雪姑就不时劝说,见说不动就愁以后,习惯便好了,但眼看着高氏忌日快到了,她还没想好如何才能退亲,李如安丢下书,托着腮思付,不然进宫那日直接跟太后说自己身体有隐疾?桓王年纪虽已是二十有五,但太后再心急也不会指一个身体不好的妻子给儿子吧?
码头舵主楼
一个随从在门外张望,神色焦急,好不容易见到两个人匆匆跑近,他皱着眉头看向两人身后,沉喝道,“人呢?”
“这几天死了好几个花娘,没死的回去也病倒了,北街那片院子都传开了,没人敢来啊!”一个男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喘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