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清理了房间地面,窗户半开,燃上了熏香。
“你们怎么会过来?”严墨不知两人北境之行,他微微转动脑袋就晕得慌,余光看着两人沙哑问道。
“顺道拜访,巧合。”按时间,洪涛还未到达京都,叛王之事还未落定,萧桓不便多说。
“那看来,我严墨命不该绝…”自小相识相交,严墨如何不懂好友话外之意,再看那男装打扮的如花,微扬了嘴角叹道。
茶呈了上来,李如安吹着热气灌了两口,重新走回床边,拆开严墨头上纱布,边问道,“把你所有的感觉说出来。”
严墨定睛看着眼前陌生又有熟悉痕迹的脸,“头很痛,晕眩,耳鸣,想作呕,视物模糊还有摇晃之感…”
“脑震荡…”李如安放开染血的纱布,轻扒开头发,盯着严墨耳上方的伤口,上面敷着暗黑的药膏,混着凝结的血块,触目惊心。
“换热水过来,干净纱布,还有针线。”
针线?虞素母女立于床尾处,不敢靠近打扰,听闻少年的话立刻抬脚出去准备。
李如安稍背过身,手伸进衣袖里微动,取出小瓶生理盐水,还有利多卡因喷剂,开始做清创。
明亮灯光下,李如安一手慢慢淋着生理盐水,软化伤口上的药块血块,一手捏纱布轻搓,溶解的血水顺着脑袋渗入下方棉枕,不一会儿,一道两指宽露着红肉的口子呈现。
“换个枕头。”李如安仔细检查一番,并未伤及血管,拿起利多卡因喷剂朝伤口喷了两遍,呲呲的声响,怪异的烟雾,把一家四口吓了一大跳。
萧桓见怪不怪,快速撤了湿枕头换上。
几息功夫,严墨感觉原本刺痛的伤口缓了些,只见如花伸手取出泡在热水中的绣花针和细线穿好,凑近他伤口捣鼓起来,他看不见,但观父母妹妹那大瞪惊恐的眼睛,猜到如花是像上次缝季之胸口那伤一样,给他缝针。
两三下缝好打结,取出几粒布洛芬捏碎成粉,洒在只剩一条细线的伤口处,重新用纱布把头包好,李如安才停下手,活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
“先让他吃点东西再吃药吧,清淡点的粥或汤水。”
“好好,我,我去煮来!墨儿等着!”虞素看着儿子朝她安慰微笑,喜极落泪,拉着女儿快步走出去。
“何为脑震荡?”萧桓擦着手问道。
李如安走回桌边坐下,喝了口茶说道,“顾名思义,就是脑部受到外力撞击或打击引起的脑损伤,脑部主导全身,对身体的影响要看受伤的什么程度,严玄玉这种属于中度了,他底子好,若换个人未必能熬到现在。”
“对以后有影响?”
“短时间内是有的,但多加注意些保养修息,问题不大。”
不一会儿,虞素母女端了吃食进来,严墨昏迷多日,灌了一肚子的浓药,刚才又大吐了一番,肠胃空乏,顾不得头昏眼花,两三下喝了碗温粥,喜得母女俩破涕为笑。
“夫人,里面的药丸每隔四个时辰给令郎服用两颗,药粉一日一换,换药前先清理干净伤口再上药。”李如安起身递给虞素一个锦囊,细细吩咐。
“好好,我会记住的!谢谢公子!”虞素双手接过锦囊,如获甘霖,跑回床边给儿子服下。
严绍见桓王给那少年倒茶,而那少年面不改色惬意受领,两人仿佛有无形中的亲密无间,自然无比。
“王爷,神医,请受严绍一拜!”严绍领着妻女,正色跪下磕头。
“不可,快请起。”萧桓一个箭步过去扶起严绍,朝虞素母女颔首,回到圆桌坐下,“本王与玄玉之交,严候无需这般,坐下说吧。”
严绍连连点头,目光定在悠闲喝茶的少年身上,语气恭敬,“请问这位神医尊姓大名?严绍好以神医之名,修建庙宇,传颂功德。”
李如安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严候爷客气了,小小医者,不敢承神医二字,小生免贵姓李,李逵。”
严墨噗一声干咳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脑袋更晕眩了,浑身无力低低哀喘,唬得虞素惊呼,李如安扫了一眼低头的萧桓,暗自腹诽,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李逵公子看着尚不足二十,竟有如此精湛医术,少年英才啊!”严绍惊赞感慨说道,“这七日来,严绍换了七八个大夫,只说人不醒就没有办法,有两个竟连脉都不搭,只看了伤口便直接言明,无药可救,严绍只得这一子,原以为上苍不顾我严家啊。”
“伤及脑部,问题可大可小,令郎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脑受震荡,气为震激,心窍壅闭,而致卒然昏倒,称为气闭昏厥,病人会有呼吸浅慢,脉搏微弱,昏迷不醒的症状出现,加上伤口出血过多,难免会让人看着心惊。”李如安放下茶杯娓娓道来,想起十七那句头破血流,气息奄奄,嗯,也不算假话,不罚他了。
严绍恍悟,观他年纪轻轻有此医术,不但不居功自傲,还开口替失职的人解释,不由赞叹不已,“李公子医术高超,且心有丘壑,严绍佩服!”
客气恭维一番,李如安看了眼服了强特效药已沉沉睡去的严墨,“这两日他需要尽可能的休息,不可起身走动,饮食清淡些,后日我再为他施针逐瘀通窍,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见两人站起身,严绍连忙喊了外面管家收拾几间客房出来,引着两人走出院子,往主屋走去,严璃看了眼替哥哥擦脸的母亲,眼底闪过悲痛愧疚,抬脚跟着走了出去。
主屋大堂
萧桓位于客座,李如安居后,主座的严绍低叹一口气,把严墨如何受伤的事娓娓道出。
南陵隶属潘阳,如今的潘阳王萧斌是萧桓堂兄的儿子,四年前娶了南陵候小女严璃为妻,萧斌以往给人的印象很好,一直是个温和有礼的文气公子,聪明正直颇得潘阳王看重,所以当年他来求亲时,严绍才会不顾女儿反对应允了下来。
新婚初年一切都好,第二年潘阳王萧项病逝,他妻妾众多,子嗣自然也多,萧斌在岳家严绍的帮扶下,排解万难顺利继承父位,这原本是该高兴的幸事,但俗语说,福祸相依,物极必反,萧斌袭爵后开始显露本性,放浪形骸,奢靡铺张,对待其他兄弟心狠手辣,丝毫没了以往那副谦逊有礼,兄友弟恭的模样,原来之前多年的伪装,包括迎娶严璃,都只是为了承袭王位,可见他心思何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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