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担心会被龙鼎联盟以叛徒之名斩草除根?”
“白堂主果然是明白之人。”苍风犹豫着点点头,“堂主有所不知,倘若我背叛龙鼎联盟投效于玉藻堂,盟中天风天影二旗定会将我追到天涯海角,搓骨扬灰,想我苍风只有一条命,哼,哪里够死千百次?”
“哈哈,苍风阁下真是直率之人!”白元逊摸着下巴笑道,“这倒无妨,阁下既入了玉藻堂便是我堂中兄弟,玉藻堂高手甚多自会保阁下周全,更何况我堂与五刃世家和八声帮素来交好,那龙鼎联盟纵然野心勃勃,今时今日也不敢轻举妄动,与我整个南方武林尤其是三大名门为敌。”
“听闻白堂主一席话,苍风心结顿解,何有不答应之理!”苍风闻言,终于展开眉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白堂主坦诚相告,这天下豪杰甚多,白堂主若是伯乐,又为何只相中我这一匹千里马呢?”
“阁下如此聪慧,怎会不明其中所以?”白元逊站起身,反背着双手步至窗前,若有所思道:“龙鼎联盟已经在燕城密发英雄贴,武林群英会将在下月初一于名州轩辕台举行,届时,各路英雄豪杰将汇聚名州,我南方武林各大帮派也将从宣州赶赴名州打擂,据说连朝廷都会广派兵马,为武林群英会造势,九千岁万公公也会到场观战,此等盛会不仅是我玉藻堂脱颖而出的好机会,更是你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白堂主是想让苍风在这次名州武林大会举行之时上台打擂?”
白元逊点头笑道:“那英雄贴上红纸黑字写得明白,以武论友,请天下人见证,最终的胜者将有资格号令群雄,独步江湖,那龙鼎联盟虽统领北方和中原武林,倘若战败,也将甘愿臣服,并将湛卢宝剑奉予新任盟主。”
“想不到我苍风为天风旗鞠躬尽瘁,到头来连龙鼎联盟广发英雄贴这等大事,我也浑然不知!”苍风闻言,不觉怒火填膺,忽而又担忧道:“若跟风座正面交锋,我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非也,你不必与他正面交锋,更不必代表玉藻堂出战,因为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获胜夺得宝剑……”白元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低声道,“你的目的在于走捷径。”
苍风苦笑道:“我尚有捷径可走?”
白元逊道:“作为天风旗的直系杀手,龙鼎联盟的得力棋子,你苍风便是那捷径,这就是我之所以相中你这匹千里马的原因。”
苍风笑而不言,心中已是明白了九成。
白元逊谨慎地四下看了又看,压低声音道:“我玉藻堂的解堂主若论武功早已是江湖前辈,那五刃世家的唐庄主,八声帮的谈帮主,又有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过,龙鼎联盟的风云影三旗座皆是实力庞大,绝对不容小觑,更不必说盟主墨台鹰了,若几方真较量起来,定是难断胜负,所以……”白元逊顿了顿,狡猾地一抽嘴角,笑道:“所以,倘若你这个天风旗座下的第一高手能反向杀他个措手不及,我们的胜算便会多了几成,到时候武林盟主之位和湛卢宝剑自然唾手可得。”
苍风目光一闪,道:“白堂主是让我佯装回到风座身边,待到打擂之日再突然剑指天风旗,倒戈相向,与玉藻堂来个里应外合?”
“孺子可教也!”白元逊笑意更甚,“白某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要如何杀他个措手不及?光凭武艺只怕不够罢?”
“此事我玉藻堂早有部署,到时自会与你联络。”
“果然是只老狐狸!”苍风暗自寻思,白元逊对他想必还怀有芥蒂,并不完全信任,这招策反是在考验他苍风是否真心投入玉藻堂门下,若他是真心背叛龙鼎联盟,那玉藻堂在武林大会上便能名利双收,若他是假意投靠,届时自会被拆穿,对玉藻堂而言也并无损失。
苍风抬起眼,凝视着白元逊那张略显沧桑之色的脸,那张脸虽然笑意弥漫,却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卑鄙狠辣,苍风不禁捏了把冷汗,心知早已没有退路,当下紧握剑鞘,凛然笑道:“一切就依白堂主之计行事!”
白元逊大笑:“苍风阁下真是爽快之人,今儿个的酒就由白某请了,望你我今后能携手共图荣华富贵啊,哈哈——”
苍风挑眉一笑,换了桌台杯盏,与白元逊海吃痛饮起来。此时,酒肆之外的阴暗之处却立着一个年轻的蓝衣男子,他轻摇纸扇,无声地望着苍白二人喝酒的厢房,俊脸上幽幽地浮现出一抹阴冷狠冽的笑意。
'14'第十一章 灵 予
九毒和两名白衣人一路快马向南,到达宣州时已是静夜沉沉,溶月通彻,三人并未停驻,折而向西,过了一岭,遂入灵予山之境。穿过山脚草场,三人弃马上山,一路上轻功飞纵,加之熟悉山道布局,不多时已过山腰,回眺来时山景,只见树影重绰,苍苍峻拔,沿途山路隐于这夜色之中,更显复杂曲折,虚实难辨。
又行了半个时辰,便见古松幽柏千余章,挺直端秀,凌霄而上,林中依稀可辨灯火,待到再前行数里,只听泊泊的流水声乍响,眼前灯火骤亮,灿若云荼,这林子深处竟是碧园香径,温泉环绕。
“少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不如在此歇息,沐浴更衣后再入天门不迟。”其中一名白衣人道。
“也罢,你二人不用跟着了,先回天门复命。”九毒径直朝碧园走去。
两名白衣人对望了一眼,心知这少主是个鬼灵精,倘若让他再次溜下山,那此行便又前功尽弃,遂道:“小奴待护送少主回了天门之后再行告退。”
“此处已是灵予山境地,我既已答应了回去,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奴不敢。”两人慌忙垂首。
九毒冷哼一声,道:“一人留下来,另一人速去复命,我不想让师父担心。”话音未落,人已踏入园中,立时便有十余名小婢恭迎上来。两名白衣人这才松了口气,悉数照办。
小婢们浅笑着朝九毒围拢来,皆是淡妆秀面,雪裹琼苞,浑身含着清冷之气。
九毒粲然一笑:“许久不见,你们可好?”
小婢们低头施礼,却并不答话,只含笑簇拥着九毒进了大殿,绕过殿中的寒梅画屏,穿过灯台高悬的隐蔽回廊,只闻涓涓流水声更为清晰,又行数步,便觉眼前豁然开阔,那回廊的尽头竟是一座极为精致的大殿,殿中落着一池清泉,烟雾缭绕,轻纱飘舞,弥漫着嗜骨的奇香。
小婢们小心利落地褪去九毒那身破烂肮脏的衣服,九毒并不避忌,待身上衣物除去,他走近池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只听扑通一声,迷蒙的烟雾中飞溅起无数朵水花,之后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戏水声。小婢们半卷纱帘,低头悄声退至殿外,齐齐立在门口候命,始终未发一言。
九毒独自一人在这碧水清池中好不快活,时而从水中调皮地钻出脑袋,时而又沉下水面,吐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气泡,待到玩累了,遂游到池边的麒麟出水口,仰头靠在池壁上,懒懒地闭上眼,任麒麟嘴里倾泻而出的温泉水肆意从雪白如玉的躯体上淌过,不经意间,他脑海中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玄衣墨发,笑着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馒头,忽然,那人又眼神突变,凌厉地举起宝剑,再下一刻,便又回眸一望,眼中尽是宠溺……
“沈犹枫……”九毒轻声呢喃,缓缓地抬起浸在水中的双手,入神地细瞧起那枚龙鼎天下的印章来,此印他寸步不离身,即使沐浴更衣也未曾离过手,瞧着瞧着,他那粘着湿漉漉乌发的小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如梦似幻的笑意,并不清晰,却极其美丽,渐渐地,那张小脸连同他全身的冰肌凝骨都漫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九毒恍然一呆,翘着小嘴上了岸,拉过搁在池边的丝袍披上,小婢们低头而入,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更衣。
一个时辰后,小婢们面飞红霞,簇拥着一个极其俊美的少年从内殿走出,立在殿外的白衣人看见他,蓦地呆了。
眼前的少年九毒相较之前那个小乞丐简直判若两人,只见他头戴束发盘璃银缨冠,一袭纯白色的织锦雪玉长衫,腰间系着白蟒穿云璎珞带,外罩攒花貂毛紫金袍,脚登碧玉青缎小朝靴,身形如仙,翩然若飞;再细瞧那张干净剔透的面貌,发若乌漆,目似明星,睫如蝶翼,丹唇带情,顾盼神飞全在墨画一般的眉梢,时笑时嗔则悉堆流光溢彩的眼角,那浑然天成的精致绝美之中,含着见之忘俗的乖邪灵动。
九毒见无数道目光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一红,笑嗔道:“愣着做甚!”那名白衣人这才恍然惊醒,他不是没见过自家少主的面貌,只是每回瞧见都有不同的味道,似乎除了自己的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