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
这是洛轩意识恢复后的第一感受。
这种类似于大脑皮层深度睡眠的舒适感,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不用上课的早晨,那时天刚蒙蒙亮,窗外下着小雨,清凉的风吹过屋外的廊道和玻璃,发出“呜呜”的叫声。
房间里光线很暗,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将所有的烦恼都隔离在外,不用担心那些永远写不完的作业,也不必去理会即将到来的考试,只需要一间小小的卧室,便足以带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屋外的客厅里,传来妈妈穿着拖鞋走过的声音,她推开厨房的玻璃门,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在“滴”的一声中,按下了电饭煲上的“煮粥”键,又端起泡了一夜的黄豆,倒进了干净的豆浆机中。
忙完一切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起了回笼觉。
洛轩的思绪,就这样伴随着豆浆机破壁时的震动声起起落落,漂浮不定,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大概率是回不去了……
飘飞的意识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虚无的宇宙中随意飘散,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归途,就像是……灵魂遭遇了放逐。
“清醒梦吗,又或者是鬼压床?”
就当洛轩困惑自己为何会处于这样的一番境地时,一道晃眼的亮光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眼前,它就像伊甸园中的苹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诱使着洛轩去拨开其中的迷雾。
混乱的思绪总是和光怪陆离的梦境难舍难分,你永远也猜不透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眨眼间,光团消失,世界大变。
洛轩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荒芜的平原,这里栖息着不计其数的怪异妖兽,它们与邻为善,相爱相杀,遵从着最原始的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由厮杀所引发的死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族群的诞生和灭绝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抛开那些近乎魔法的妖术和惊人的宏大场面不算的话,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与人类社会津津乐道的《动物世界》并无太大的区别。
直到有一天,一支全副武装的现代化人类军队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看到这里,洛轩大概率猜到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了,他可能……正在见证历史,或者更直观点,是在观看一场迟到了一百多年的现场直播……
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之后,人类开拓军全军覆没,妖兽各族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讽刺的是,作为这场战争唯一的获益者——那位赵姓的天阶修士,不仅毫发无伤、全身而退,甚至还凭借赵家的力量躲过了军事法庭的制裁,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如今可能依旧在现境的某个角落逍遥快活。
再然后,天权军区驻江宁市主力部队进驻荒原腹地,在20万大军的压制之下,妖兽残余势力节节败退,仅有少部分领主败退至赤沙戈壁西部的边缘之地,大部分被迫率众向人类臣服,将命运的锁链双手奉上,接受人类的裁决。
(天门秘境内,除二十七处已探索区域外,其余地区灵气极为稀薄,环境极端恶劣,修炼资源贫瘠,不适合生命体生存,开发价值几乎为零,且成本过高,因此多年来一直处于蛮荒状态,属于不可接触的禁地,又称“边缘之地”。)
就在洛轩的亲眼“目睹”下,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修士首次踏进了这片土地,数千名衣着统一的“道士”依次排开,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随后,开坛、布阵、仪轨、祈愿、请神、通灵……
一座占地宽广的塔楼在堪称“神迹”的作用下拔地而起,数以万计的砖石自虚空中具现,层层堆积,最终拼出了一座完整的高塔,将所有的罪恶统统镇压在塔下的荒原深处。
而当那座锁妖塔真正建成后,洛轩的意识也随之下沉,从“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转为了以高塔为探知源头的“独立个体”。
这一刻,他即是高塔。
空泛的意识超脱了洛轩所能掌控的极限,从荒原东方的深谷,到西侧的戈壁,海量的数据信息如血红细胞般沿着意念的“毛细血管”传到了以洛轩为母体的神经中枢里。
至此,一块几乎与人类社会地级市面积相当的区域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都灌输进了洛轩的记忆之中——这一度使他的精神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十年(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洛轩总算适应了这种淹没在垃圾信息中的极端痛苦,甚至有闲心审视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象征性的调用那几乎无所不能的神识,去探索感知范围的边缘。
枯燥的“神明生活”自然不会持续多久,很快,时间加速流逝,百年光阴一闪而过。
在此期间,这座高塔如同隐形了一般,没有一头妖兽能够靠近高塔周边一公里的范围,它们甚至都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一座人类建筑的存在。
直至……一场六十年一遇的大雾中,一位金发青年的出现,这一切才出现了转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洛轩来说,自然称不上什么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