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之后,整个食堂就彻底的炸开了锅,大家都感觉到危机意识,也知道,如果上了机器,他们这些挖盐的,晒盐的,驮盐的,都可能被淘汰。
但是那些年轻人却非常兴奋,特别是读过书的,如果转当技术工人,就不是一般工人了,以后也可以像杨妮一样分红。
杨妮家里的生活水平他们都是知道的,要多好有多好,吃肉也是随便吃的。
人们从食堂散去,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是大家还是不肯停下讨论的声音。
几家欢喜几家愁,谁也不知道杨妮这样的改革之路是对的还是错的。
杨妮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回来的路上只有文书言一个人等着她、
“杨厂长,你终于忙完了,姜头儿直接就在办公室睡下了,我在等你,这么晚了,我想着送你回家。”文书言轻轻的说道,他看杨妮的眼神,终究是带着几分炽热与感激。
杨妮脱下眼镜,揉揉眼睛,朝文书言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这么晚了,怕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们镇子上现在来了很多外人,你一个女人嘛。”文书言和她一起下楼。
“对了,下午你考核的时候我不在,姜头儿怎么说?”杨妮问。
文书言就好像是一个小学生:“挺好的,专业知识过硬,就是一些操作题不太记得了,还得重新学习捡起来,如果能去化肥厂的检验科观摩就好了。”
“行,这事儿我安排,好了,你回去吧,我有护花使者。”杨妮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在正常的工作状态下,她已经变得非常幽默。
文书言的脸上还带着诧异:“您……您是真的有护花使者吗?”
“当然有啊,你看,这不是来了吗?”杨妮指着街道口子。
文书言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这……要不然我回避一下,要不然别人开始对你说三道四了。”
杨妮摇摇头:“不用,你看,已经到了。”
“啊……”文书言紧张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轻松:“真是没有想到,这头白牦牛竟然通人性了,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接你吗?”
“对,只要我在外面加班,它都会在镇子周围晃荡,等我下来,它就会从各种地方跑来,非常有灵性,是我孩子的奶妈,两个孩子都是它喂大的,也是我们的家人。”杨妮歪着脑袋笑了笑。
文书言摸了摸白牦牛的脑袋,和她悠哉游哉的往家里走。
“杨厂长,要不我以后还是叫你杨妮吧,显得亲切一点,你真的很好,很好……”文书言是发自内心的说这句话,如果不是杨妮这次在绝境中救了他,他可能真的是被逼疯了。
杨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文书言又继续说道:“你交给我的学员名单我都看见了,三十多个人非常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技术工人,我们需要上岗前做培训,然后带他们去省城去考试,根据惯例要求,一台机器配备多少专业技术人员,咱们还是能够的。”
有了文书言的这些话,杨妮的心里也有底,她现在做的就是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仅要发展这专业技术的人才,还要把盐湖小镇更多人都发展起来。
文书言将杨妮送到门口,又拍拍白牦牛的头:“杨妮,我希望,以后每天晚上都能送你回来》”
“你是希望我每天晚上都加班吗,我可不希望再加班了。”杨妮嘟囔着,揉揉惺忪的睡眼进了主屋。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吉花一边抱着一个,很显然,两个孩子已经离不开吉花和杨铁了。
都说隔辈亲隔辈亲,现在吉花就是他们的奶奶啊。
杨妮叹了一口气,春天马上就要来了,设备马上就要带回来,不能懈怠,不能放松,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得非常周到。
杨妮只好回到书房,一次次的修改自己的申请书,明天一定要到省城说服相关的领导。
吉花看见杨妮回来了,突然吓了一大大激灵:“哎哟我的妈呀,杨妮啊,我还以为是你妈回来了,大半夜的,你是要吓死我,几点钟了才回来?又加班了吧?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去?”
“不用不用,舅妈你睡吧,我现在就是有点事情想不明白,所以特别过来看看孩子,看见孩子们我的心情就会变好,想问题也能明白点。”杨妮笑笑,拍拍吉花的被子。
“这几天啊,我和你舅舅总是做梦,梦见你妈回来了,老杨把我们骂得那叫一个惨啊,当时我们俩是没有进厂的指标的,是你妈专门去要回来的,后来她说了一句话,说不定哪天就死在盐湖里面了,让我们两口子进盐湖,不吃苦不受罪的,就是盼望有一天我们俩能把你顾上。”吉花坐起来,点燃了矮桌上的灯。
昏暗的灯光,倒是让所有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慢慢的敞开心扉。
“妮儿,我一个人梦到可能是巧合,但是我和你舅都能梦到,你说是不是很邪门?听说张婶他们也梦到了,还被狠狠的骂了一通,说给你找的对象不靠谱,你妈骂完人就跑了,吓得我好几天没睡着,这不,今天刚睡着,你又来了。”吉花念叨着:“要不,我明天晚上给你妈多烧点纸。”
“胡说八道什么啊,哪有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事情,这些都是你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像今天这样的,都是假象,不要胡思乱想了。”杨妮坐在炕上,索性也用被子裹住自己,看着两个孩子。
“猫猫像你,嘴上不饶人,你说说这么一点点的娃娃,怎么就会顶嘴呢,今天还冲张婶说,别说了,不许说我奶奶,还知道护着我呢,这么小小一点人,你说要是交到别人的手里,我怎么能放心呢,万一是个没良心的人,虐待了怎么办?”吉花已经开始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