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娘半坐在溪边石台上,伸手用草叶拨拉着潺潺水面上的粉红花瓣,低声轻语:“咱们稍待一会儿再出去,外面吵得很。”
弄得不兴奋、也不参与讨论的她,混在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
六巧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只是跟着也寻了个石块坐下,安安静静等待。
一时间,此处只余下潺潺的溪水流动声,以及苏满娘漫不经心搅动水流的声响。
然而,正当苏满娘将小姑那句签文拆字断句逐个联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打断了这片幽静空间的安详。
“苏姑娘,可是有何忧愁心事?不若说出口来,我也能帮忙参详参详。”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苏满娘一怔。
回头就看见李月娥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挺着个五六个月的大肚子缓步走来。
苏满娘有些诧异,却更多的是无奈。
这里假山、背阴、小溪,脚底还有随处可见的湿滑青苔,她到底是多大心,才会放心地走进来。
说到底,无论是李月娥与常杉定情,还是后来苏母痛快退亲,她都从未主动挑衅过李月娥,却不想无论是在她退婚后,还是这次出孝回来再见,李月娥都对她颇具敌意。
苏满娘见她走近,拉着六巧起身,后退两步。
李月娥用帕子半遮住嘴,咯咯直笑:“苏姑娘躲什么,是在怕我吗?”
六巧站在苏满娘身后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笑得真假。”
苏满娘神态镇定,目光若有所指地看向她的肚子:“常夫人多虑了,不过我才刚刚出孝,万一让你因此沾染上些许晦气,再带回常家,便有些不美了。”
李月娥面上一僵,果断停下步伐。
在与常杉定情前,她就打听清楚,都说常杉是妥妥能中秀才的资质,然而自她嫁入常家后,他却接连落榜,眼见着这事儿都有些邪门。
现在考试在即,她为求幸运,还特意拖常杉来拜文曲星,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了岔子。
她看向苏满娘,目光阴沉,恨意翻涌。
她对苏满娘若说原先只是嫉妒,但随着她嫁入常家,第一胎生的是女儿,之后常杉屡试不中,常父常母对她就颇有意见。他们总是不经意在她面前说,如果他们儿子没有和苏家退亲,那他有苏父教导,别说只是秀才功名了,这个时候说不定都可以备考举人了。
每到这时,李月娥就会憋上一肚子的火,心中对苏满娘的恨意就多上一分。
在她看来,常家那老两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吃着她的嫁妆,享受着她的伺候,她帮他们改善家境,将他们养得白白胖胖,最后却一个个都念着是苏家?!
而且,方才在文曲星殿前,离得有些远,她还看得不是很清。
现在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本在她印象中较胖的苏满娘,其实放弃敌视的挑刺目光,也不过是稍显圆润罢了。
而且,她的身材纤浓有度,腰身虽算不上瘦,却绝对有型,春日的浅薄装束下,竟看不到一丝小腹的赘肉凸起。
再加上她莹润得仿若美玉的雪肌,和那周身盈盈的温和气质,虽说不是大众能够接受的窈窕美人,却别有一番独特魅力。
与她对比,现在挺着孕肚、带着一身赘肉、面上甚至生出斑点的自己,简直胖到发泡,让她不能接受。
李月娥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甚至有些怀疑,今日自己这副模样到苏满娘跟前挑衅,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她深呼吸两口气,勉强勾起唇角,笑着打破沉默:“数年没见,苏姑娘现在可是要成亲了?!”
苏满娘抬头,乌黑色的眸底满是不悦:“还请常夫人慎言,在我家中父母仍在孝期时您说出此言,已是失礼。”
李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