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在她的世界里,爱情是从天幕倾泻而下的大火,能融化一切障碍与桎梏。如果他们只是两个灵魂,没有年龄,没有性别,没有身份,与外界彻底断开联系,那确实可以相爱,一个灵魂是有资格去爱另一个灵魂的。
然而,一条苍老的生命,却没有资格去爱另一条年轻的生命。
他想了很多世俗的大道理,想了很多他们在一起的弊端,沉重而炽热的感情在他的胸中涌动,涌到嘴边却化为一句:“安娜,我们真的不合适。”
安娜快要被这不通情理的老家伙气疯了。
她恼怒地吐出一口气,思来想去,决定直接用身体征服他。只是,她从来没有用身体征服过一个人,完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只能摸索着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用温软的嘴唇使劲儿磨蹭着他的唇,试图用柔情蜜意,磨蚀他冷漠坚硬的心。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谢菲尔德扣住了。
她以为这老家伙终于要主动了,谁知,他居然扣着她的手腕,把她从身上推了下去。她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鼓起双腮,恶狠狠地咒骂起来。
但是,不管她如何咒骂,谢菲尔德都无动于衷。他神色漠然地站起身,扯掉了松开的领带,随手扔到一边,把她按在了卧室的沙发上。安娜满脸狐疑地看着他,安静了一秒钟,见他弯腰拿起地上的裙子,朝她走来,又不由分说地骂了起来。
她不想要形象了——她都光着身子,扑到他的身上,主动吻上他的唇,都这样了还被他推开,哪里还有形象可言?
她愤怒地瞪着他,起身想走,却又被他按回了沙发。他将她的手腕压在靠背上,把连衣裙罩在了她的头上,低声命令道:“自己把裙子拉下去。”
安娜单手扯下裙摆,含讥带讽地瞥了他一眼。他却不为所动,继续命令道:“站起来往下拉。穿好衣服后,我再跟你说话。”
安娜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始终保持着一只手被他扣住的姿势。她扭过身子,单手把卡在腰间的裙摆扯了下去。做完这一切,她对他露出后背的拉链,气哼哼地说:“帮我拉一下。”
他伸手过去。她却故意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回过头,甜甜地对他笑了笑:“顺便帮我抓抓背。”
他低下眼,没有理会这个要求,径直帮她拉上了拉链。她却不满地骂了一声,用劲扭来扭去,粗鲁地挣脱了他的钳制,背过双手,又把拉链扯了下来,裸着一半肩膀,骂骂咧咧地抓了抓后背。
一时间,他不知道她是在耍小心思勾引他,还是真的痒,只能淡淡地说道:“注意形象,安娜。”
这句话却激起了安娜所有的不满。她咬着下嘴唇,恨恨地瞪着他,把裙子的拉链拽上,抚平了裙摆的褶皱:“在你面前,我哪里还有什么形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年轻,长得又漂亮,还有一颗爱你的心,如果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地方不好,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却说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你太老了,这算什么理由?难道这世界上所有的情人都是年龄相当的吗?他们都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
她的思维是如此简单,几乎让他无法反驳,只能低沉地叹息一声。
这时,她上前一步,扁着嘴,可怜而热切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近乎哀怨地说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不在意那些,我不在意你老,也不在意你是否有钱,哪怕你曾经娶过三任妻子,有过好几个情人,我都不在意,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成为你的爱人,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如果你是嫌我太年轻了,才不跟我在一起,那你就当我已经变老了,可以吗?”
这一番话,她说得紧张、悲伤、狂热、几近虔诚。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口才最好的一次,却还是没能打动他。
他的心似乎像铁石一样冷硬。
谢菲尔德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刹那,他听见了她痛苦崩溃的呜咽声。接着,“砰”的一声,她似乎把什么东西扔在了房门上,然后扑上床,用力地捶床、哀嚎,一边嚎啕,一边滔滔不绝地怒骂他。
听着她的啜泣声,他撑着额头,轻而缓地吐出一口气,也险些失态。
她是那么伤心,仿佛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山崩地裂了一般。
正是这样,他们才更加不能在一起。
年岁的差距,不仅会引来周围人汹涌的恶意,也会让他先她一步离开。到时候,她会更伤心,更难过。与其未来留给她无尽的悲痛,不如现在就断绝她的念想。
她还会成长,像春天的树枝般抽条发芽,这不过是一次失恋,一阵转瞬即逝的痛苦,谁青春年少的时候,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到了那时候,她会明白他的意图,然后理解他。
这么想着,他忽视了胸腔内尖锐的刺痛,大步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