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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天佑,谂到好计喇,我哋准备”

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向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因而言语交错着:“你讲先。”

“好,我同阿妈谂好,准备将广绣嘅技艺运用喺啲平时用到的物件上,噉,例如小香囊、小荷包,仲有枕头袋上;啲嘢好平,边个都买得起,又个个都要;你话呢个主意好唔好?”

“嗯,好。”“噉,你的好消息系咩?”

黄天佑从口袋里摸出报社的招聘书给两人看:“噔噔噔噔!我揾到嘢做啦。”

两人惊喜不已,争相阅读着单张的字句:“真系?”

“嗯,老板畀我听日就去翻工,人工虽然唔多,都为屋企出一份力。”

当徐徐老去的黄天佑和杜丽萍含饴弄孙时候,常常会想起段段往事,都说这段日子是彼此最快乐的时光;也是这份工作引领他们走向人生的又一个转折,不知幸或不幸

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在唯一的亲人李倩蓉的坚持下结了婚,简单、朴素的仪式开启了两人55年的相依相伴。

1939年的上海租界区成为了一座孤岛,而孤岛之外的中国大片土地正遭受殖民统治的无情肆虐,国民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杜丽萍和李倩蓉每天开门营业都会看见很多17、18岁的学生在街上游行、派着传单;似乎与东北战事有关,换成从前杜丽萍或许也会像他们走上街去向无能的政府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意愿;但现在她只想她的家人平安,把家业好好守着。

所以某天,黄天佑回来满脸兴奋告诉她,将会作为报社记者派驻前线,用力所能及的能力把情况通过他的笔宣告全世界的时候,她懵了、慌了;第一次像个孩子似的对丈夫发着脾气,甚至跪下来求着他。

可是,黄天佑也在兴头上哪能劝得住,是李倩蓉出面才让两人消停;出发前的深夜,他悄悄走了,以为她正熟睡不会知道;孰知,身畔的妻子其实一夜都没闭眼,竖起耳朵听着他惦着脚走出去,在门前踌躇不去回头看了她很久,满眼的不舍,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去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当低微的咯吱声响起,杜丽萍才坐起身捂脸痛哭。

刚到前线时,黄天佑还会时常写信托报社的老板带给她;无非是报报平安、写写他所看到的情况,但随着战事的越来越紧张,她要连续几个月才能收到信,心情即忐忑又不安;直到有一天,报社的老板来到她们家,坐下后没有如往常交给她家书,而是一直支支吾吾,她就知道他一定凶多吉少;果然老板告诉她,他跟随国民党的军队去往南京的途中,被日军的埋伏袭击,当援军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首,已经不能从中找出他来。

当下,她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醒来床畔是以泪洗脸的母亲,她把母亲赶了出去,任凭李倩蓉在房门外如何都无动于衷,翻出他写的所有信,边哭边看;淅淅的泪滴滴在信纸上,秀丽的字迹被晕开化作一片模糊,她胡乱的擦干,擦着擦着留意到他每封信的统一尾言都是:“替我好好活着。”

或许他也想到会有这一天,而在反复提醒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历史学得差,如有偏差请见谅,请指正;《相缘》正式更名为《重生之相缘》,自制封面,不好看请见谅。

☆、杜丽萍·下

往后的几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仿佛又和他们这种小市民没有多大关系;卑劣说一句:像是过去的历朝历代转换,底层的老百姓依然需要生活,不会因为谁当了权就会停滞不前,

1945年本无条件投降,终于结束了长达8年的抗日战争;正当全国人民以为盼来平静的时候,国共又开始了内战;杜丽萍带着已是迟暮之年的李倩蓉通过报社老板的帮助回到广州,过程异常幸苦在此不表;回到家乡,看着夜夜梦回的熟悉景色可谓悲喜交集。

刚回广州的时候两人居无定所,只能这里住一下、那儿住一下;还好遇上了当年失散的几位大院街坊,彼此坐下聊起的失散后的经历都唏嘘一番;几年时间,战争的残酷改变了所有人,但邻里的情谊还在,当得知母女俩无家可归时立即带他们回家;跟着他们走,杜丽萍在新住处发觉从前的很多邻居都在,尤其是那些长辈们看见是她们都高兴不已。

安定以后,杜丽萍还是想继续做点小生意;但正好遇上通货膨胀,听家里经历那一辈的老人说:在那个时候去市场买个菜都要一沓沓钱花出去,换句话说再多的钱也是废纸;经过一番思索,她还是想试一试,于是把这几年在上海做小生意赚来的钱全用来在城郊租了个小作坊,召集一些没有工作又想挣钱养家的年轻人到小作坊免费学习她的手艺;学成后做出的东西就拿到街市上去卖,得到的钱再分给他们。

杜丽萍崇尚与人为善、平和,又有生意头脑;渐渐地在那一带也小有名气,虽无法与当年杜靖的名震岭南相提并论,但也使她看到了这门手艺的传承希望。

1949年前后,她终于依靠自己的能力买回曾经被亲戚变卖的杜家老宅,那座曾经承载着她的童年、青春期的西关大屋,那一年她32岁;带着徐徐老矣的李倩蓉搬回去的那天,杜丽萍轻轻推开红色的大木门,再拉开染尘的趟拢门;谨慎的动作就像在进行一次庄严的仪式。

里面的摆设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依稀还能看到当年一家人在此生活的印记;使两人站在门前抱头痛哭,引来邻居的围观,可有谁能怪她们失礼呢?

这座老宅静静屹立于此,残酷的战争改变不了它、时间改变不了它,就如一个静默的树洞默默守护着它所记录的一切;但人呢?经不起时光的摧残,早已物是人非;重新踏入这个地方,突觉有种外来者的滋味。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全国人民沉浸在喜悦中;此时此刻的广州却依然在国民政府的控制之下,没能解放;不过不久之后,大街小巷开始流传红军要进城的消息;国民政府节节败退,整个广州城乱作一团;那段日子,杜丽萍上街做生意时常常会看见大街上兵来兵往满以为会有好生意,谁知结果完全相反。

1949年10月14日,广州解放的当天是杜丽萍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日子;当日下午4点,她和几个学徒正好经过海珠桥附近,亲眼目睹了一辆国民党的军车驶上海珠桥,当时谁都没想过会发生什么?

结果十分钟以后,一声轰天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漫天浓烟吓到所有在场的人群,纷纷四处张望,看到有着南方第一大桥的海珠大桥被炸得支离破碎,周边的房屋也因余震而垮塌;所有人都蒙了,慌忙逃走;随后消息传来:国民党为了阻止红军进城正四处炸毁广州的重要设施,下午两点时已经炸毁了飞机场。

市民们听说消息,对国民党的愤怒、憎恨不言而喻;对杜丽萍来说,海珠桥更有着别样意义;当年刚建成的时候,她和黄天佑还相约在那看过夕阳,如今人去、物也去。

傍晚,红军入城、市民们拿着红旗夹道欢迎,解放军的严于律己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也感到亲切;几天后,市面、还有人们的生活也恢复平静。

一天早上,杜丽萍去了近郊的小作坊教导新一批的学徒,李倩蓉和几个老街坊坐在门前聊着天;几个巡逻的解放军从身边走过,老人们虽然被子女勒令留在家里,但也听说过红军在广州的事迹;纷纷招呼他们休息、喝水。

这几年,李倩蓉的视力每况愈下就算他人站在她面前,她也要眯起眼很幸苦才能依稀看清他人的样子;这时,她觉得有个红军看了她一眼楞了一下,而后一步步向她靠近:“妈?”站在她面前时喊了一句。

她很疑惑:“你系?”眯起眼想看清来人,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暗淡一下:“妈,我系天佑丫,黄天佑!阿妈嘅眼点呀?”

“天佑?你是天佑?无可能!天佑他早就唔系啦,你唔好呃我离个伯爷婆。”

“我知,我嗰阵畀红军救咗,而家先返嚟见你;你知唔知我周围搵你哋啊?”

李倩蓉听了,瑟瑟的伸手在男人的脸上细细抚摸,摸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下激动的泪水:“系,系,你系天佑。”

“黄同志,这位是?”同行的一个红军过来问,“张连长,这位是我的母亲。”

“哦,那好,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和你的母亲好好聚聚,不用回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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