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江采萍生气了,连连说着这句话,与其说她在责怪刘观音和周春霞,倒不如说在指责自己。自己怎么能睡得那样死呢?万一有敌情怎么办?刘观音和周春霞对望一眼,两人齐齐开口向她承认错误:
“队长,不怪她,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讲她,有意见也要慢慢做工作。”
“队长,刘观音讲得对,我是太自私、太小气了。跟这些乡苏维埃干部比起来,我好落后,她骂得对。”
两人认错都爽快,事后却互不理睬。江采萍严肃地将她俩的手捏在一起: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心连心,不能把社会上的门户之见带到队伍上来。周春霞同志虽说有缺点,但我们也不能采用讽刺、挖苦的手法,这一点刘观音同志要注意。我们不能只看到周春霞同志的缺点,也要看到她的进步,你们说是不是?”
刘观音、周春霞和在旁边看热闹的青秧,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刘观音抓起周春霞的手猛地朝自己脸上扫去,不小心碰到了肿胀的嘴唇,疼得直吸冷气。周春霞看她那样子,好气又好笑地叹口气:
“你这个猪嘴巴就是该打,有时说话也太尖利了。喏,这是你上次给我的药粉,擦一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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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霞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刘观音。刘观音匀了些黑色药粉涂在嘴唇上,剩下的那些抹在了周春霞的眼皮上,瞅着两人的怪相,青秧笑个不停,江采萍也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这两个现世宝,这样子哪像红军哟!好吧,我们趁早走,现在局势这么紧张,讲不定回去又有什么新任务呢!”
说罢,她们悄没声地下了楼。乡苏维埃副主席一家还在睡觉,鼾声从没有了门板的房子里飘出。江采萍知道他们这几天累坏了,给他留了张字条以示感谢,这边领着队员踏上了回瑞金县城的小道。
雨停了,晨曦中的山路泥泞难行。途中有座桥被山洪冲垮,江采萍她们只好绕道而行,路程比来时远了两倍。尽管如此,没有了负担的担架队员们还是比昨天活跃了许多,她们高声说笑着,时不时打趣一下周春霞和刘观音,问她们脸上的伤是不是昨晚被情人打的,弄得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这样笑闹着一路行去,不知不觉回到了县城。这时已近黄昏,往常这光景人们多在家中做饭、吃饭,可这日却出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街上,惊恐不安地议论着什么。见了江采萍一行,他们像是遇着救星似的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部队撤走的事,听得她和队员们一头雾水。
“没撤啊?我们还不是照样在执行任务?如果转移我们会知道的。你们放心,瑞金是我们的赤色首都,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江采萍安慰着大家,不料人群中有个大嫂失声大哭起来,说她老公的部队昨天已经转移了,至于去哪儿谁也不清楚。
红翻天 第三十一章(4)
“妹仔,我有个侄子在云石山的机关工作,昨日也走了。听讲那些机关全部走了!”
一个老者捋着胡须说。另一个少了条腿的伤残红军关切地提醒她们去找有关人员问一问,看看是否还有第二次转移行动。
“我大伯、大姆她们是运输队的,昨日跟着部队往会昌方向去了。我看你们赶快回去看看吧!”一个正在给卵鬼喂奶的大嫂说。
“队长,那次苏干事不是说过,中央可能有新部署吗?说不定指的就是这次的转移?”
周春霞说着脸刷地白了。刘观音抹了把头上的汗,随手一甩:
“不可能,我们也是红军,总不成别人转移我们不转移吧?他们乱说的。”
她朝街上的人指了指,手臂忽然僵在半空。昏蒙的夜色中,街上人越聚越多,嗡嗡的议论声使夜色显出几分喧闹。刘观音立时察觉到了不对,剩下的话堵在喉管里,嘴一时半会儿没合上。趁她们说话的当口,杜青秧在人丛里打了个转,这时急急地挤进来,小巧的鼻尖上满是汗珠:
“队长,不得了了!我在那边问了一个大嫂,她家老公、小叔、姐夫昨天全部随大部队撤走了!听她讲还有好些人留下了,我们是不是也被留下来了?”
江采萍扭头看了看,发现那些担架队员早已四散回家,满心疑虑的她已无暇他顾,忙领着大家往局机关走去。尽管局机关前段时间已迁至云石山,但原来的办公地点还留了部分工作人员,当她远远看见办公室窗户里透出束束灯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些人自家吓自家!这不是还有人在加夜班?”
江采萍安慰着大家,周春霞和刘观音附和着。青秧的两只大眼睛一转,白着脸道:
“不对,好多房间只有灯没有人,你们不信啊?进去就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