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西寓所,寇蓉自窗棱上捉住一只信鸽,看完传来的消息后,急匆匆去了万寿殿。
“……自昨日那陶氏被陛下带去长乐宫后,钟慕白就加强了盛京的防卫,巡城营的班制由每日三班改成了四班,端王府的守卫人数更是增加了三倍。”寇蓉向慕容瑛禀报道。
慕容瑛垂眸看着侍女小心翼翼地给她的指甲涂蔻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钟慕白的心思,果然都在端王身上。陛下可怜呐。寇蓉,待会儿派人去通知闫旭川,把长乐宫的巡卫人数也增加一倍。”
寇蓉领命。
慕容瑛向后靠在迎枕上,叹气道:“此番是哀家急功近利,弄巧成拙了。”
“太后何出此言?”寇蓉上前,替慕容瑛轻轻地捏着腿。
“当时光想着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了,却忘了,慕容泓一旦遇刺身死,钟慕白必定扶端王上位。而鉴于慕容泓之死,端王的守卫护从他定会亲自负责,再没有哀家插手的余地了。”慕容瑛道。
“但陛下没死……”
“慕容泓没死,若不是担心闫旭川牵涉其中,哀家就不该将此事压下。但这一压,闫旭川是哀家的人这一点,怕是瞒不住了。”慕容瑛娥眉微蹙道。
寇蓉一点即通,道:“太后言下之意是说,若是以后陛下发生不测,钟慕白扶端王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会拿卫尉开刀?”
慕容瑛点头,道:“若是失了卫尉这只爪牙,哀家对后宫的掌控力,还能剩下多少。”
寇蓉沉思片刻,道:“看来接下去的路该如何走,太后且得好生筹谋筹谋了。”
慕容瑛道:“谁说不是?对了,长乐宫那边可有消息递来?陛下今日动向如何?”
寇蓉道:“听闻陛下一下朝就往鹿苑去了。”
“鹿苑?”慕容瑛望着自己被丝绸裹起的指尖,道:“差点忘了,今日是先帝生辰,他去鹿苑,不稀奇。”
粹园位于宫墙以西,占地约方圆十余公里,原是一处极为精致华美的皇家园林。然而历经十余年的兵戈战乱,粹园早已损毁泰半满目疮痍。如今民生多艰国库空虚,自然不会有人来修理这座园林,便任由它破败下去。
鹿苑就位于粹园一角。
慕容泓带着众人径直来到犬舍之前,阚二早得了通知,跪在一旁迎驾。
“去,把它放出来吧。”慕容泓吩咐阚二。
“这……”阚二看了看慕容泓身后那一帮人,面有难色。熊爷凶猛,就这么放出来,万一咬死一两个人,可怎么办?
慕容泓似乎刚意识到这一点,遂对刘汾等人道:“尔等退出十丈开外。”
刘汾看了看犬舍中那与人比肩的硕大凶犬,忙不迭地带着众人退开。
长安跟在后头溜得飞快。天知道她上辈子幼时曾被恶犬追咬过,那痛和阴影死过一次还是刻骨铭心,以至于她看到小狗都寒毛直竖两腿发软,更别说眼前这只貌如藏獒体如大丹名曰比熊的变态狗了。
“长安!”长安刚溜了没两步,身后慕容泓唤她,她下意识地停步转身,结果就看到一只比她还要高大的恶犬翻着唇呲着獠牙咆哮着朝她冲了过来。
那只狗在长安瞳孔中的影像越来越大,长安却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都不能动。眼看那锋利尖锐的獠牙就要咬上她的脸,一只素白纤瘦的手突然挡在了狗嘴前。
与恶犬的血盆大口相比,那只手柔弱纤细得就如观世音菩萨净瓶里的那枝柳,不堪一击。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看上去毫无力量弱不禁风的手,成功地制止了一场狗咬人的悲剧。
比熊一双凶狠的狗眼看着近在咫尺已经被吓呆了的长安,有些不满地轻呜一声,收起獠牙舔了舔唇,坐了下来。
直到此时,长安哽在喉间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咕咚”一声坐倒在地,浑身的冷汗一瞬间都冒了出来。下面似乎传来要小解的感觉,所幸她还有一分理智在,慌忙憋住了。
慕容泓看了眼面色发白眼睛发直的长安,本来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将手里的冰花芙蓉玉如意递给她,自己带着那狗转身回到了犬舍前。
长安着意深呼吸数次,才慢慢活了过来。低眸看看手中的玉如意,心想敢情方才他叫住她,就是为了让她帮他拿着玉如意?
擦!差点把她吓死好么!就算吓不死,万一吓尿了,也是一辈子的笑柄好吗!
念及自己这副窘态都落在了长寿刘汾那帮人眼里,长安越想越愤怒,忍不住小声骂道:“狗皇帝!”
“你说什么!”身后忽传来褚翔一声怒斥,吓得长安“噌”的一声跳了起来。
慕容泓转眸看来,问:“发生何事?”
“陛下,这奴才方才居然骂您狗皇帝。”褚翔道。
慕容泓目光投向长安。
长安忙谄媚地笑道:“没这回事。奴才即便浑身长满了狗胆,也不敢辱骂陛下您呐。”
褚翔怒道:“我亲耳听见,你还想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