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一直不见踪影的褚翔才终于露了面,长安去甘露殿时,恰看到他带着人从茶室把宝璐给押了出来。
长安也未过问,兴冲冲地来到甘露殿内殿。
慕容泓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躺在床上想事情了,因为担心猫毛会加重他的咳嗽,连爱鱼都不能撸。
长安以各种借口在榻前晃来晃去,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地吸引了慕容泓的注意。他侧过脸来,看着穿得焕然一新的长安问:“何事?”
长安展开袖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一脸炫耀地向他展示宫里刚发的太监制服。
慕容泓:“……”
长安垮下肩,埋怨道:“陛下,奴才穿得这般玉树临风光鲜亮丽,难道您一点都没察觉吗?”
慕容泓看着她那一身崭新的秋装,茶色袍子,襟口袖口绣了一圈菊纹,以他的审美来看,其实挺丑的。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来计较这些。见这没见过世面的奴才穿了这么件丑巴巴的袍子还到他面前来显摆,他忍不住道:“哦,大约是你獐头鼠目的气质太过超凡脱俗,以至于任何凡俗之物都无法掩其锋芒,是故朕没注意到。”
长安:“……”早知道他善于一针见血,只没想到他还善于一针见毒。
她有心回嘴,但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又生生按下,凑到床沿上去低声道:“陛下,方才我看到褚护卫把宝璐押走了,这是要打草惊您同族的蛇么?”
慕容泓稍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她:“你如何知晓?”
长安嘿嘿笑道:“前两个月您去明义殿进修时,有一日长福告诉奴才慕容公子曾来甘露殿找过您。您不在,他去茶室喝了杯茶就走了。以他与您的关系,您去明义殿进修他能不知道?事后奴才打听了一下,他去喝茶那日,茶室正好是宝璐当差,故而一看到宝璐被抓,就想起这事了。”
“鬼灵精!”慕容泓眸中笑意如春。
长安收敛了笑意,看着慕容泓轻声问道:“陛下,此番您受了这么大的罪,可曾得到您想要的东西了?”
慕容泓不答反问:“依你看来呢?”
长安想了想,道:“奴才原以为来探病的四位大人在此事中的表现也是您关注的目标之一,但事后您并未找任何人问及此事,再联系宝璐之事,莫非您只是想加深他们彼此间的矛盾?可是,若仅是如此,也不值得您以命相搏啊。”
慕容泓看着她不说话。
长安在他的目光中思量一阵,忽而瞠目道:“宝璐是您从潜邸带来的贴身丫鬟之一,却利用主管茶室之便对您下毒,联想起先太子之死,莫非,当初在古蔺驿投毒之人,也是她?”
慕容泓目光微微闪烁,道:“朕不知道。”
“您不知道,但是您心中有怀疑,所以在嘉行出事之后,您才会让她去主管茶室。您的信任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了。”长安叹道,“如此说来,还真要多谢许御医,若非是他提醒,您这般日日受着慢性毒药的侵害,待到发现时,恐怕就无力回天了。然而此番您猝不及防地给他们来了这样一手,宝璐幕后之人必定会以为是宝璐出了差错。不出预料的话他们定然会着人来联络宝璐询问此事,于是又被您发现一条隐藏在宫中的暗线。您再将宝璐抓起来往掖庭局一送,掖庭丞崔如海是寇蓉的干儿子,大司农又是太后的庶兄,啧啧啧,一场大戏啊。”
慕容泓斜她一眼,道:“朕知道你机灵,不用再抖了。”
长安腆着脸道:“奴才哪有抖机灵,只是惊叹于您计划精巧算无遗策的布局一时忘情而已。”
慕容泓懒得与这奴才耍嘴皮子,只道:“许晋的确是这宫里难得一见的有趣之人,你可多与之接触……”
“但不可急功近利,反使他产生戒心。”长安笑眯眯地补足他未尽之语。
慕容泓无力地闭上眼,道:“好了,你出去吧。”
长安遵命,临走前又道:“陛下。”
慕容泓睁开眼看她。
“其实就算您不能动手,也不想出口成脏,还有一个无伤大雅简单易学的动作可以全面地表达您不满、鄙夷、憎恶等等之类的情绪的。”长安一本正经道。
“什么动作?”慕容泓问。
“就是,这样。”长安姿势标准动作到位地朝慕容泓翻了个白眼。
生平第一次接到卫生球的慕容泓:“……”
长安示范完毕,笑得狐狸也似道:“奴才告退。”
慕容泓看着那奴才消失在内殿门外,心中暗思:罢了,也别想着有朝一日会将他治得服服帖帖了,有这样一个个性鲜明的奴才在身边,不也显得自己厚德载物雅量容人么?
长安刚出甘露殿就叫刘汾给截住了。
“如何?有没有向陛下提及你干哥哥的事?”刘汾着急地问道。
长安摇摇头。
“为何不提?还有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