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骑常侍裴楷坐在下首,见着攀谈如此温和,遂补充道:“皇上命臣等来此,是为羊妃之事,今日出来时,那尚书右仆射羊瑾,还有其子羊玄子已到皇上崇德宫,哭诉要为羊琉斐收殓棺榇,现在羊妃的身子都未曾见着!臣看这太子府里,应该先查明羊嫔妃身在何处。”
“嗯……,我看散骑常侍裴楷大人说的对,臣敬问太子和太子妃,那个羊琉斐现在不知在何处,臣想……,先搞清楚了下落要紧!”
“荀大人,说的对,应该先查明羊妃究竟在哪里,然后慢慢计较其它!”
郭槐夫人一见裴楷在催问,虽然心里很反感,但毕竟裴楷是晋武帝的宠臣,与晋武帝司马炎从少年时便相识,所谓帝臣关系,实为形同手足筋骨之交。
“今日刚到,掸一路风尘,不以茶叙旧,就即查案,这不是难堪荀大人和太子的师生之情吗!”
太仆司马繇趁机反驳裴楷,自认为这太子府廷堂之上,哪有一散骑常侍随性而为的时候。
“司马繇,不得如此,这裴楷大人毕竟是皇上钦定的监察官,他之言,就相当于皇上之言,弗可无礼!”
荀勖立刻制止司马繇的拍须溜马,圆场尴尬的氛围。
然后对太子司马衷道:“太子殿下,那羊妃身怀六甲,殿下可曾知道?”
太子司马衷憨纯无邪的说:“本太子深居宫殿庭闱阃阈,羊妃所怀身孕尚且不知,这太子妃……过于约束于本殿下,所以一直未曾与羊妃……相……见……”
支支吾吾偶尔口齿不清的样子,使听的人都费力异常,并且还打着小嗝,这未到中午时分,还残存早餐的餍飨饱味。
“太子妃,可曾知道羊妃的下落,总不可能连羊妃的踪影都一概不知吧!”
“太傅,本宫确实不知羊妃的下落,不过据太仆司马繇所知,在羊妃的寝宫里发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贾南风攘袖用帛绢一抹嘴唇,这茶渣子的泡沫便倏然不见。
她还调整精神,肿眼一亮,挤出几道强光,望荼蒲上的叶子投去,这荼蒲就在轩陛的砦膳两边,尚残存着用戟斫刺的血晕,在廷台的木板上,香消玉损的妍妍娇容犹在。
“司马繇你快道于老夫听,不得有半点搪塞之词,否则必严惩不贷!”
旁边的侍郎裴楷则也把目光投向司马繇,并且时刻静观着这廷堂上的一举一动。
“大人,小的在羊妃的寝榻的玉枕下发现一帛绢,还有一些衵裤亵衣,以及光彩四射的罗裙……”
“帛绢、衵裤亵衣、罗裙……,这些个擐肢香尤,能显示什么啊?”
“荀太傅,虽然这些是擐肢香尤,是吹气胜兰、芬芳馥郁、凊温玉洁的女子之物,但这里面却脏污纳垢、语秽蛊毒啊!”
“什么……,这从何说起?”
“来人,把帛绢,还有亵衣罗裙都拿过来!”
阉宦李苟则把提前准备的物件都荟蕞一起,只恪有礼的拿了过来,放在了荀勖面前的几案上。
荀勖先看了帛绢上的字,顿时大吃一惊,这帛绢上的字竟然是一首深居闺中、抑郁难捱的反诗。
还翻开亵衣里面包裹着的一硬邦邦的木饰,发现这原来是整蛊用的木人,从这木人的结构样子来看,是一个面容年轻,但相貌庸俗丑陋的女子。
“这羊琉斐,太胆大包天了,简直是咎由自取,好好年华竟然不思图报,辜负皇上和太子的一番厚祚,反而包藏祸心,蛊毒这太子府!”
贾充一看如此,便知这乃是江湖术士的恶毒蛊咒,此蛊如为祈禳二十八星宿,破文昌始击,那这受蛊之人便不日将毒气发作而亡。
“真是如此,这必是灭门之祸!”
荀勖被贾充一煽风点火,也跟着拍案而起,遂攘袖怒斥道:“这木人是太子妃,果真如此,那不是令太子妃陷于罹难之境。”
“这想把我贾南风戕害倒为次要,关键是还写反诗,以泄心中的荼毒恶戾。”
“这下蛊之人不可能是羊妃自己,她怎么可能会下蛊,这分明是预谋,是栽赃陷害,请太傅明查!”
裴楷一见这些异物,觉得定有蹊跷。
“来人啊!快唤洛阳郊外岐真道观的道士,让裰领道袍来说明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擐青袍术士,手拿一柄麈尘,头戴青帢道帽、面如望月,徐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