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太子司马遹正蹀躞不定,前几日自贾南风告知自己,王衍将带女入宫,所以一直在逡巡这王景风最后属于谁,是属于秘书监贾谧,还是太子他自己。
这花落谁家,可谓用心良苦,按照惯例来判断,自己乃是国之储君,是帝室之胄,无论从尊卑礼法上来说,这貌美如花、青春骀荡的王景风理应属于自己,更何况是自己有言在先,对于王家二女,自己选定为王景风。
可太子洗马江统匆匆来报,说中宫贾后已将王景风敕封为侍中贾谧的夫人,而王惠风则敕封为太子妃,择日将一起举行姻娅婚典,行太子之尊,臣下之礼,入阃阈合卺。这些让司马遹一谛闻,遂翻江倒海,五味乏陈。
“这贾谧欺人太甚,本是蹑蹻檐簦、瓮里醯鸡之辈,却仗着煎汤洗臀、风扬屙屎之勾当,仗着椒房之嬖,却行有迕上下尊卑之事,僭越于本太子,这种羞辱,简直令人无地自容,羞愧难捱……”
司马遹一下子悒悒若啜,眼眶里泫泫若珠,太子洗马江统一见如此便安慰道:“太子殿下,这事还是就此算了,这朝中大臣都有目共睹的,秘书监如此靳固僭越于太子,定为朝臣所唾弃,而太子能宽仁大度,厚德布于天下,则朝臣必弃如弁髦般于小人,而忠心投于太子殿下,这此时太子殿下必为人心所向!”
“太子殿下,江大人说的在理,这孰好孰坏,日后必一目了然!”
詹事裴权也作揖分析,此时只能暂且忍让,也不得不退让。
“唉……,太子日后登基大事要紧,这事只能纾解,而不能和中宫真的闹僵,否则诬绐太子将暗无天日!”
舍人杜锡怆恻怊怊,对于此次的二女分配,虽然已洞若观火,属是属非一目了然,但兖头之箭毕竟是血淋淋,已在太子的心头痛彻心扉。
“好了,你们都别为我报以不平了,这结果也在我预料之中,谁叫本太子人衰祚薄呢!”
司马遹蹴屣在旃罽上,神色惘然,透过窗棂望着闶阆天穹,不禁深深的一闭双眼,然后缓缓的睁开,龁唇若啜的说道:“谁叫我司马懿没有一个好父亲,能站出来替自己的儿子说句公道话……”
说完终于安耐不住伤痛,泪如泉涌般倾泻而下,并且惆然两眼一衒,整个身子入如臀骱脱臼一般倒了下去。
一旁的江统和裴权立刻上去搀扶,掖住司马遹的臂膀,将司马遹缓缓扶到了几案前的椅子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快扶我去内室,本殿下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等会都退下吧!”
夏风依然阵阵,石圯栏杆下宛然倒映,在菡萏的花瓣里如濯濯的光亮,御花园的千簇花束,都在迎风骀荡,耨起花畦层土,弇灌隰埠,香更随风飘扬。
洛阳的阊闾闳门,闶阆间车辀骖靳,几辆马车磔磔而来,朱辐乌辏,车辂衮冕。
进入了宫殿大门后,直往中宫而去,玉棨一觇察,几个殿中侍卫立刻忙乎起来,将几辆车上的箱箧都卸了下来,沉甸甸的都是金银珠宝,以及虎豹貂皮、香鞟兽带。
通报到中宫后,侍中兼尚书张华首先出来,后面还有司徒王戎,以及梁王司马肜。
“今日来洛阳宫殿,不曾远迎,还望慕容首领,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张大人客气了,鄙人本是张大人的一门下之徒而已,在晋武帝之时,曾造访张大人,张大人还曾言于在下乃有匡济时难之才,难道张大人已经忘记了?”
“没有,没有,当年慕容首领乃是一纶巾青年,英姿勃发,并且才智超群!”
“哈哈……,时光真是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十几年,今日复来洛阳,一来看望中宫皇上和皇后,二来则是看张华大人,以及王司徒大人……”
“请进,皇后在宫内已经听说你来,特地遣臣下来相迎,这十几年未见,的确是恍若隔世一般,令人喈吁岁月蹉跎。”
张华捋须摽衣,谈吐间挥洒指点,盩厔于宫庭玉壁雕楹、翚褾旃罽,司徒王戎和梁王一起喁喁私语,绂冕袍襕,悠然蹵舄。
行至殿中,贾南风已经坐在几案前,威风凛然,轩陛下近百典军卫士持槊掿戟,擐铠伫立。
“鲜卑慕容廆叩见皇后……”
“众位都平生吧!”
“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