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王司马府果真非同寻常,其父司马昭弥留之际,因担心司马攸以后的命运,不希望曹魏之事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于是以西汉淮南厉王刘长和曹魏陈思王曹植与他们身为皇帝兄长的事为例,劝司马炎和司马攸一定要和平共处。
司马攸眼泪昭昭,几天米粒未进,秉其性格温和,亲贤士而礼臣属,并常施乐予他人,现见司马昭衰弱如柴,病榻前还为自己未卜的命运,循循善诱相箴言于太子司马炎。
这无不让孝节持重的司马攸泣涕不止。
“父王,孩儿一定不辜负父王所嘱咐,会照顾好兄弟桃符的。”
司马炎亦掩袖零涕,本亦知自己性格与司马攸截然相反,猜忌且黩权,好武亦冷血。
咸熙二年,司马昭最后病逝于文华殿,司马攸剧痛难捱,常以泪伤及心脾,啖噬恸哭泣涕,并三天不予进食,面若菜色,憔悴至极。
太常诸葛绪一进崇化宫,便将所闻所见的事情向太后禀告。
文明皇后王元姬知道后,立刻携裙袂去了司马攸的宫殿。
“如此这样,何象个人样,男儿岂可日夜女儿心肠,心慈面软,以后何以抚平内外,多学当今太子司马炎,还不打起精神,赶快进箪壶饔餍,否则绝食而病,岂不被朝堂之人笑话。”
王元姬恚忿一拍镂漆几案,案上盎盂箸匙、贮盏芗麋皆摇摇欲坠。
司马攸虽匡勷不安,浞渥双眼如同眢枯,但被王元姬这么一拊几案,顿时停泣颔首道:“母后所言,儿臣岂敢蹀躞不下,但父王驾崩,亦是儿臣的哀恸!”
“好了,好了!你父王知你现在如此,必鞭挞搒杖,缞绖之后,就应该担当国家大事!”
司马攸屈膝于几案前,听王元姬如此徵责,并且诮咄自己低迷消沉。
遂掣起箸匙,拨弄簋盏饔菜,大口大口的馔餍起来。
“你啊你,当初你父亲本欲将百年后的国相之权转交给你,就因为你温和近人,并且礼贤下士,还多有文章,可你却存着这般懦弱、悲悯之心,糟蹋自己而不能自拔,现在将不同以往,司马炎登基将为皇帝,你就更应该砥砺前行、辅国天下!”
这王元姬乃是曹魏经学家兼中领军王肃之女,其弟王恺,尚有文采机策,亦富于天下,王元姬从小做事合理得当,自父母亲托付其管理家务,则必井然有序。
王肃曾言:“能使我家族兴旺者,必元姬也,只可惜不是男儿身啊!”。
此言果然应验,王文姬成了司马炎的太后,晋文帝司马昭的皇后。
其性格也温和平易,曾在其父王肃丧服期间,因郁郁恸心致使身体羸弱,连衣裙都垂下松弛,白皙的胸腹没有赘肉几点,这衣裙都大了好几圈。
只要有人一提及王肃过往,便如汲水渥渥般抽泣起来,过看之人无不赞其孝节。
何况这司马攸就是这样,现在羸弱消瘦,胜不蔽衣。
司马攸见其母亲自前来婉言相劝,也立刻制止了自己的不正常行为,重拾生活的阳光,从阴霾里走了出来。
当然这舞阳侯的宫殿里,也掾属几百,卫尉、太仆、侍女更是缺一不可。
一宫内太仆见司马攸性情大转,便也上来叩拜三首于皇后,并且安慰嘱咐起司马攸进食,以免身体脱虚而致疾病。
骁骑校尉王屯更是慊慊怏怏,进门闼便见司马攸泫泫而浞,如瘥之患,想上前安慰几句,便又缄口不言,遂又喁怨几句,拊铠憯憯而出。
这王屯不到二十,但力大无穷,能单手掿起辕门外重达几千斤的石狮,掷于几十丈之远,并武艺超群,其师父为洛阳城外歧真道观的歧真道士,经车骑将军王济介绍,而任齐王司马攸麾下的骁骑校尉,这王屯早已颙慕齐王殿下温和近人,仁德伟懋,所以到了齐王府,一见如故,齐王并于王屯以昆季之交。
其事过后,司马攸才恢复精神,否则这难保能从羸弱中走出来。
还有太仆司马嵇不忘谏言,这事最终慢慢消弭。
不过期间那元姬以司马昭原本立司马攸为太子,确有其事,再说司马攸也知道自己前期的表现一直优秀于司马炎,才使司马昭当着臣属说出了这些话:“天下,乃景王(司马师)之天下,如今吾为相属,吾百年之后,则天下必为攸也!”
虽然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可见司马攸在司马昭心里的地位属重。
不过性格诡诈,善使机变的司马炎就不一样了,他立刻化解对于自己不利的危机。
拉拢司马昭的亲信宠臣贾充、何曾、裴秀等人,说以厉害,并且承诺自己得天下必大行封侯,将国家土地以宗室士族官僚制度赐予萌赐惠及子孙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