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茵的草地,清冷孤傲的菊花,忠园是埋葬因公殉职警员的地方,今天,警队上下的公安干警来到这里送别这位英勇的警花,她被追认为烈士,她的警号也被永久封存。
季年的眼眶红了,贴在墓碑上的照片里的木醒穿着警服面带微笑,依然如绽放的花朵,季年想起第一天木醒报到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可如今那个向他使小性子又倔强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他向木醒敬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留下了铁汉的热泪,他心里痛啊!
叶理,圆子和阿强,还有市局和蚬岗分局与木醒有过交集的同事都默默地低下头从她的墓碑前走过,送上一支菊花,敬礼,告别。
因为木醒事件,省公安厅将此事恶性事件列为728大案,这起案件省公安厅木振国带头成立728大案调查小组,并特意指定季年为这次打击黑恶势力为主的负责人并可以调动全省市的公安干警协助办案,这项决议和批文很快下发到省市区县地方公安局,各地必须展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这项斗争将是持久化的,不容轻视的。
梁麒拿到批文后立刻召集全体警员做了宣贯。
梁麒很清楚这是个开始,将不会结束,大老虎的胡子被人拔了,这是惹祸上身,省委领导班子和市委这边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死得不是一个普通的民警,是大老虎的女儿,高书记带领省委班子特意对木振国进行了慰问,木振国掩藏着悲伤,为了让女儿走得安心,揪出幕后黑手或许是他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一点事。
木醒的头七,季年专门去木振国家里进行关怀。
秦淑容因为女儿的离世,几天都不说一句话,饭也不吃,整天捧着女儿的照片看了又看,木振国怕秦淑容思念过度,特意把秦淑容的姐姐喊来陪陪秦淑容。
木振国没有让季年进家,爷俩一起出门到小区公共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
“对不起,木叔。”这句话季年憋在心里很久了。
“不怪你。”木振国的眼睛有些肿,眼袋十分重,这几日他没有太多的睡眠,女儿时不时会跑出来对他微笑,他想木醒。
季年不知道说什么宽慰木振国,当初他怎么答应木振国的他还记得很清楚,‘只许留疤,不许伤了性命’,不管这话季年接不接上,但算默认了,可结果呢?他没有保护好木醒,他对木振国十分愧疚。
“木叔,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木醒白白牺牲。”季年咬了咬牙。
木振国深吸口气,眺望远处的霓虹灯,幽幽开口,“要怪就得怪我,如果当初我让你写了检举材料,上头派人下来督办或许不会发生这起恶性事件,醒醒也不会……”木振国使劲地搓了搓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声,“咱们市一直盘踞着黑恶势力,只是前几年抓了一个头目,这个事算是给老百姓和党领导交了一份差,但我知道没有拔干净,你师父许正义多次提交的报告里都说明了这伙势力非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木振国想起许正义,那个书生气息满腹诗词的老警察,结果呢?
“季年,我木振国对不起你师父,你师父的事我没有尽力。”
季年平静地看着木振国渐渐浮出的愧疚,这种愧疚让季年觉得这个世道太过不公平了,前两天,他去拘留所见了许正义,许正义私自使用猎枪杀害黄开霸,对社会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许正义有可能会因为杀人罪被提起公诉。
许正义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管季年说什么,许正义两耳不闻,但深陷的眼窝却莫名地闪过泪光,他的眼前时不时地会闪现出木醒飞扑过来为齐咏娟挡住子弹的那一幕。
他是一名老刑警了,可他依旧没有保护好小一辈,他心里充满的歉疚,这辈子他都无法忘记那个勇敢得不要命的女娃子,谁说女娃子当不了刑警,他带着泪光露出遗憾的笑意,如果有来生,他还做警察必须要个女警当徒弟。
季年知道许正义没有错,如果不开枪杀了黄开霸,他对不住木醒,可他又犯了错,他那一枪明明不用射中黄开霸的脑袋,只要射中不是要害的地方给予威慑,这是身为警察一般的操作,可是再面临危机的时候,为了人民安全警察有权开枪,但他不是警察,他是老百姓,他非法持枪,他无法证明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胁,因为他有武器,他的开枪很可能会被定义为谋杀。
季年反复和许正义确认开枪的过程中,黄开霸做了哪些危害他们生命安全的行为,这是流程,也是在法庭上要提供的证词。
许正义的沉默让季年感到无与伦比的无力。
“季年,这次要使出浑身解数,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必须身为一名警察的使命。”木振国的眼睛异常明亮,“不过,注意安全。”
“木叔,这次我不会再辜负你的信任,我必须对木醒有个交代。”季年异常坚定的声音像穿破苍穹的利剑。
……
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中。
“现在严打了,你们要收敛一点。”一个带着绅士礼貌的男人露出薄薄的嘴唇,他特意压了压帽子,“木振国要升职必须做出成绩,这次扫黑除恶斗争和以往不同了。”
“我再送一个给他们还不行吗?”七爷敲了敲老烟袋的壳子,或许力度过大,把烟袋里的黑渣滓都磕磕了出来。
男人摇摇头,“这次上头说了,暂时不要再送东西到西郊庄园。”男人顿了下,“胡七爷,上头不是只和你有来往,我好心提醒一下您,您做事必须得留点余地。”
“那个黄开霸两边通吃,明着听我的,暗着却听穆启荣的,这次并不是我下的命令,是穆启荣有把柄在他那个旧老婆身上,他不得不把人给弄回来,这个事你必须得和上头反应一下,我不背这个黑锅。”
男人点点头,“放心!我也会找穆启荣,不过你们内斗是你们自己的事,千万不要走错了路,坏了彼此的关系,当然,上头很清楚和你们之间的远近亲疏,该出手的时候,上头不会心软,你们的生意暂时关停没有问题吧。”
“没有。”七爷不情愿地应了声,“不过我有个请求,我儿子想救穆远航,这个事上头能给点指示吗?”
“胡七爷,高端赌桌上的牌局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该舍弃的要舍弃,这个道理我想您应该比我明白。”
“但我们高达几十万美金的黄金液都是穆远航在做升级,他如果折在监狱里,太浪费了。”
男人静默了片刻,“我会和上头说这个事情。暂时你们都不要动了。”
七爷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