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义把最后一瓶啤酒拿到桌子上。
“怎么着?咱爷俩把这瓶整完完事。”许正义用起子把瓶盖起了,给自己满上一杯,又给季年满上。
青岛啤酒的白色气泡快要溢出来了,许正义倒了太急了。
“快快快!别浪费。”
季年赶紧低下头把要跑出来的气泡吸了一口。
许正义高兴地就着花生米也喝了一口,笑着说:“以前的事不提了,你好好干。”
“师父,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一直都没停,我不信这次扳不倒姓穆的。”许是喝得上了点头,季年拍着胸脯向许正义保证要跟姓穆的死磕到底。
许正义可一点都没醉,按了按季年的肩,“你多注意吧!有你爸,谁也不敢动你。”
季年沉默不语,仰头干了杯中酒,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真的,没有季文明,他季年早不知道被穿多少次小鞋了。
许正义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把剩下的半瓶酒直接吹了。
季年也不拦着,他知道许正义心里有很多话说不出道不明,现在许正义不是公安系统的人,终了也没混个正儿八经的退休。
想到这儿,季年不得劲,看着许正义酒喝得洋洋洒洒,心里更加别扭。
“师父,你有什么事得告诉我,我们一起配合。”
许正义拿着酒瓶晃了晃,歪着头看瓶底剩下一层气泡,许正义把酒瓶放到桌子上顿了一下说:“季年,我有个事不瞒你,我在监狱的时候,穆于棠来找过我。”
“他找您做什么?”季年眼睛瞪得贼大。
许正义捋了口羊肉串压了压胃里的酒精,慢慢吞吞地说:“都是陈年往事,我和他母亲有段过往。”许正义顿了下,回忆犹如潮水涌出来,他慢慢悠悠地诉说着年轻时候的事,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母亲你知道的,就是现在在我家里叫那个齐咏娟的女人,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刚进公安局工作,当时齐咏娟在工厂里上班,我们好过一段时间,后来我被外派到了别处,阴差阳错,我们就分开了,几年后齐咏娟跟了穆启荣,生了穆于棠,我和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当时没成家,孤家寡人,天天瞎忙,那时候的社会可不像现在这么安定,乱的很,后来我们又见面了,你师父我书读得多,酒也喝得多,年纪轻没把持住,我和她又好上了,不过没好多久,她去了国外,我也就和你师娘结婚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纠葛,可没想到年轻时候犯得糊涂,留下了糊涂账。”
许正义又招呼老板来了两瓶啤酒,边喝边把心事像倒啤酒一样倒了出来。
“师父,少喝点吧。”季年拦了拦。
许正义摆了摆手,“你酒量不行,得好好培养,这才哪到哪儿,告诉你吧,季年,你师父我年轻时候风流不枉少年,我和齐咏娟又好之后,齐咏娟给我生了个孩子,穆于棠来监狱找我,告诉我的,这事我都不信,可也由不得我不信,我当时算明白为什么姓穆的对我有敌意,就因为这个事,不过那个孩子意外死了。”
许正义深深地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又深深地叹了一声。
季年怔了一怔,看着许正义,老头六十多岁了,脸上还透着一股没有被岁月抹去的儒雅气息。
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清秀的模样。
许正义哈哈大笑起来,吟诗一首,“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季年在心底感慨一声,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把酒倒满,陪许正义又喝了一杯。
许正义吟完诗,酣畅淋漓地说:“季年,人这一辈子不能活得太明白,活得太明白了容易自作孽。”
季年没说话,眼前的许正义和他认识的差别太大了,都说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一两件离谱的错事,可他不认为许正义属于那一类人,许正义应该是个有分寸有道义的人,毕竟那个年代的警察道德观念很强。
“我知道,师父。”季年把没开的那瓶酒收在了他的脚跟边,他不能让许正义再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