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风波过后的首次露面,援非项目万众瞩目,国内外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且转发的多是官媒,网络上还是赞许的声音多过质疑,网友们夸赞他的慈善作为时,也会有一小部分人将关注点放在新闻图上他从未取下的婚戒。
他在工作中忙碌,却也放心不下沈昱宁,开工仪式过后第二天,顾逢晟就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京平,十六个小时的飞行令人疲惫到了极点,可下了飞机第一件事,还是雷打不动先到蒋秦的医院里看望沈昱宁。
这一个多月她也不好受,蒋秦一直在用脱敏疗法控制病情,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作为辅助,沈昱宁持续性的回避,治疗最初还大闹了一场。ptsd影响最大的症状是逃避行为,逃避回忆和创伤有关的刺激物和环境,蒋秦了解她的病史,但对她的创伤过去一知半解,就算是听说了,在治疗开始前也要再重新了解,可再提及,她就要再受一次刺激,刚开始的几天她几乎歇斯底里,对达木赞的事闭口不提,顾逢晟束手无策时,还是徐衍来帮忙才能让她开口讲起那些过去。
沈昱宁的毅力胜于常人,潜伏期长至三年,也就给治疗时增加了许多难度,幸而蒋秦是这个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潜心钻研此病症数十年,治疗时因人而异,又将她的那些过去一一了解,为她单独制定了跟从前截然不同的治疗方案,一个月过去,总算有了些成效。
她已经从最初的逃避逐渐正视那些过去,虽然在听到特殊声响时还是会下意识惊恐,但她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同旁人讲起在达木赞的过去。
晚上七点半,顾逢晟来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吃过晚饭,正直起身子靠在床上看着面前电视。沈昱宁视力受损严重,现在已经发展到不戴眼镜就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关门声响起时,新闻联播里正好在播送华清在非洲工程的新闻,主持人报道过后还连线了当地的驻外记者。她侧头看向他的身影,电视屏幕里跟眼前从上到下都穿着一致的男人正在镜头前接受采访。
他不疾不徐,目光坚定,在身后嘈乱的喧嚣中开口:“华清一直坚持,所有的对外援助都不附加任何条件,都是为了切实造福非洲人民,进而加强两国的繁荣发展。”
她还想听下去,下一秒,他已经上前关掉了电视。
“怎么没听医生的话?你现在的眼睛不能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顾逢晟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替她摘了眼镜,收好后放在枕旁。
他声音又轻又缓,有点问罪又像在哄她,沈昱宁搭上他的手,看着此刻跟方才电视机里判若两人的他,下意识弯了弯嘴角。
“我没有不听医嘱,是林则跟我说你这两天很火,我这才找出来看一看。”她有心辩解,很快转移了话题,凑到他跟前眨眨眼。
“顾总的采访条理非常清晰,外交措辞也很严谨,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当年要是没放弃会怎样。”
沈昱宁逐渐明媚,唇边上扬的弧度也愈发爽朗。
她拉起他的手在身前,眼眸亮着,“说不定也会跟我一样,被分到非洲的某一个地方。”
这话大概是无心,也或许也只是一句若有若无的感慨,但他听完,只是另有原有。
毕竟去的是达木赞,顾逢晟怕会影响到她所以才一进门就关了电视,放低声音是思念过度,他不过离开两天,却觉得漫长至极,若是去了别的地方还好,偏偏是达木赞,那里的一切仿佛都有她的印记,他在那片土地上每走一步,想起她时也就更为炙热浓烈。
想到这,他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换过衣服,伸手环抱将她揽在胸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那我肯定会不如你,没准还要被梁老师骂说他看错了人。”
沈昱宁听得入迷,额头抵在他下巴处,她笑了笑,抬眼瞧他,“哪那么夸张?”
“我这说的可是真的,刚到达木赞的时候是大使馆里的一个外交官来接的我们,他是使馆里的三等秘书,姓白,应该是你从前的同事,跟我说起你时满脸都是骄傲。”
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他却记得认真,顾逢晟甚至默默想到,若真如此,说不定他真的不如沈昱宁。也正是因为见识过那里的凶险,才知道她那几年何等艰难。
他原本没想说到这件事,跟她提起也不过是想变着法的夸她,蒋秦说起她病情好转过几天可以出院,他是一时开心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说与她听,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多笑笑。
毕竟这些日子她自己待在这里孤单的很,偶尔来人来探视但要严格遵循蒋医生制定的时间,长此以往,她比从前安静很多。
想起她出院后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顾逢晟还是决定先跟她说轻松的事。
“前些天我让人把梨花江苑收拾出来了,从前你在后院里载的那两颗桂花树长得很好,现在开了花,要不要跟我回去住段日子?”
蒋医生说换个环境有利于她,当初顾青山把这处房产交给沈昱宁时她百般拒绝,老爷子去世后,这些东西又都落到顾逢晟手上,他了解沈昱宁,她不愿在他如今的名利上多拿一分一毫,尽管这些身外之物他都心甘情愿想要奉到她面前。
既然她不要,那他便换个方式让她接受。
出院那天是九月七号,正好赶上沈昱宁三十岁的生日。老话说三十而立,况且又处在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整岁生日,顾逢晟原本打算为她大办一场,但这些天她一直住院,再多的仪式到这时候好像都显得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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